“是李玉兰!村长夫人,也是黎芳的母亲!”

  林轩听到这破铜锣一般的嗓子,心头不由一紧。

  黎村人本就不多。

  林轩如何认不得这泼妇的声音?

  要知道。

  林轩前世宿慧尚未觉醒之时,对村中黎芳,可谓是舔到了极致。

  自家父亲打了什么山货,也要时不时,送去给黎芳尝尝。

  拜黎家门多了,对黎芳那个尖酸刻薄的母亲声音,林轩岂能不认得?

  林铮拄着拐杖,面对黎芳之母李玉兰的撒泼,紧蹙眉头,咬紧牙关,连连叹息。

  林铮乃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是多年刀口舔血的走山客。

  若是真刀**,他倒是不怕。

  可偏偏遇到李玉兰这种泼妇。

  剪不断,理还乱。

  林铮一时语塞。

  “村长夫人,话不能这么说……”

  “我们林家,本欲开开心心,娶黎芳姐过门。”

  “为此,我父还去借了羊羔利……结果呢?”

  “不是你们临时加彩礼,这才一拖再拖了么?”

  林月虽是个大姑娘,但面对这种情况,也知晓自家父亲不是对手,当下壮了壮胆气,上前据理力争:

  “眼下我二哥,志不在成家。”

  “寻你家要回之前彩礼十两银子,你们家不给,也不退婚。”

  “这便也罢了……”

  “可现在,明明是你们家不愿意将女儿下嫁给我二哥,我二哥已经绝了心思,你们……看我二哥有了赚钱的能耐,又偏偏欺压上门,强逼我们娶你家闺女,彩礼还要再加十两……”

  “这……”

  林月越说越气,胸膛起伏,嘴唇都开始有些哆嗦,良久,长叹一声道:

  “没有这般规矩啊!”

  林月此言一出。

  围观村民也是不少人露出赞同之色。

  林轩站在最外围。

  外围的几个村民,距离李玉兰和黎村长较远,胆子壮一些,压低声音议论。

  “哎,黎村长这一步,确实不地道啊,临时变卦,强压不嫁……眼下看林二郎有了能耐,又打算来打秋风……”

  “我听说啊,黎家本来打算昧下十两彩礼,此事闭口不谈。可偏偏……林铮两次上李乡绅家,卖了数十两山货……后来,李乡绅家家奴马夫梁成,被林铮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故意流出消息……”

  “原来如此,我也听说了,林家二郎,现在走山,可厉害着呢……十里八街的老猎户,眼下寒冬,收获甚微,偏偏二郎能次次满载……”

  “林家,这般确实受辱了……不过,你我也不要多嚼舌头……若是触怒了黎村长,只怕不日收秋税,有咱们好果子吃哦……”

  ……

  林轩眼下武艺有成,肉身大进。

  这些人虽压低了嗓音,但却清晰落在了林轩的耳中。

  明白事情始末,林轩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

  县官不如现管。

  纵然明眼人都看出,这是黎家不占理。

  但黎家势大,管着一亩三分地。

  谁敢帮林家说话?

  “哎呀!你这话说的,这彩礼,我们不过是想要看看,你们林家的诚意。”

  “我黎家嫁女给你们林家,乃是下嫁,若是这点诚意都没,那日后……指不定怎么欺辱我女儿!”

  李玉兰终究不是省油的灯,恶狠狠瞪了林月一眼,扯开嗓门喊道。

  “娘……别说了,若是二郎真的不愿意,那便算了……”

  一旁的黎芳,故意梳妆打扮一番,听到林月这般说,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水雾,梨花带雨,抽泣着,还故意装出一副站在林轩角度说话。

  “哭哭哭,哭什么哭!死丫头,都是你,招惹什么冤家,闹出笑话了!”

  “眼下都不在乎你,日后还怎么珍惜糟糠之妻?再哭,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娘打死你!”

  李玉兰掐了一下黎芳,又抄起手,假装打黎芳。

  实际上,那些刻薄的话,含沙射影,看似在骂黎芳,但落在林铮林月耳中,却好似打耳光扫自己的脸面。

  这都是说给林家听的!

  母女俩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双管齐下,双招尽出。

  林月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气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别闹了!”

  一旁抽着旱烟的黎村长,一把推开自家夫人,恶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看向林铮,面容渐缓:

  “林老哥,老朽我说句公道话!”

  林铮点了点头,漠然道:

  “村长请说!”

  ……

  林轩看到这里,心中冷笑。

  一般来说,有人突然说,我说句公道话。

  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要拉偏架了。

  更何况,还是黎芳的父亲。

  自家人,哪里会不护着自家人。

  关于他和黎芳的婚事。

  看似是黎芳之母李玉兰从中作梗,但实际上,林轩知晓,这背后,少不了黎村长出谋划策。

  “二郎是个好孩子,现在变得有能耐,李乡绅大为赞赏,老朽脸上也有光。”

  “但……我家闺女,已经和二郎有了婚约,若说退便退了,那我家闺女的清白怎么办?”

  “这周围几个村,还有谁愿意娶我家闺女?”

  黎村长搓了搓旱烟枪口,慢条斯理道:

  “你且放心,再给十两彩礼,一共二十两,陪嫁也不会少。”

  “老汉虽无用,但也不至于,拿自家闺女的清白和名声,来故意寻你们林家不痛快!”

  黎村长说完。

  林铮皱起眉头。

  同村之人,林铮和黎村长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这黎村长,说话看似讲理,实际上,心黑着呢。

  帮着官府收税粮。

  以次充好,以特质税斗等多种手段,暗中坑黎村人。

  黎村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铮年轻时,仗着一副好身体,可没少和黎村长对着干。

  眼下这桩事,林铮也算是看出来了,黎村长这是打算打掉林家的牙齿,让林家生生咽下。

  黎村长看林铮不说话,轻笑一声,然后回过头,看向围观村民,高喊一嗓子:

  “诸位,你们看,老朽说的,在不在理?”

  那前排不少村民,纷纷点头,声援黎村长。

  “村长所言在理啊!女儿家,最重清白了!”

  “日后都是一家人嘛,林铮,你昔日走山那股子豪情呢?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就是……好事多磨嘛,二郎这么能赚钱,多给十两,讨个好媳妇,这可是福泽三代的事情啊!”

  看人下菜碟,歪嘴和尚念歪经。

  这些声援黎村长之人,林轩倒也认得。

  都是黎村以及周围村子的走山客。

  这是眼红林轩走山所获,故意来坑林家。

  “多谢诸位仗义执言,林铮,你看……”

  黎村长嘴角浮现一抹得意,而后仰起头,看向林铮,似乎要逼迫。

  “哼!黎家三两句,歪理十八条!”

  “若是这种事情都在理,那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不在理?”

  “乌烟瘴气之地,理即力,清楚的,知道是村长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土皇帝在发号施令!”

  就在众人声援黎村长,从善如流之时。

  一道冷哼之声响起。

  言辞犀利,字字诛心,与之周围磕头虫,格格不入,极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