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今晚睡得很香。

  不用再去舔淮南王府的人,不用小心翼翼的生活,真是太爽了。

  翌日。

  睡到日上三竿,他这才起身。

  怀揣着离身契,陈长安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淮南王府。

  刚到门口,却见一位头发花白的管家,佝偻着身子出来。

  陈长安古井无波的心,终于有了波动。

  “胡伯。”

  胡伯是淮南王府的管家,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被姐姐们欺负的时候,胡伯心疼的给他送来衣服,看陈长安像狗一样吃饭,他默默流泪。

  可惜,好人都不长命。

  陈浮生掌权后,生生的将胡伯在粪坑当中呛死。

  只因当年他在粪坑边捉弄陈长安,胡伯求他手下留情,不要闹出人命!

  ……

  胡伯看到陈长安,脸上登时露出焦急。

  “九世子,您昨晚去了哪里,害得老奴担心的半死!”

  “回来就好,还没有吃饭吧?”

  胡伯贴身拿出烧饼:“快吃!你父亲回来了,求求情,就没事了。”

  胡伯是下人,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拿着那带着体温的烧饼,陈长安心里颤抖,勉强摇头。

  “我不会求情。”

  “九世子……”

  “胡伯,你听我说完。”陈长安打断了胡伯的劝说。

  “如果可以的话,离开楚国,寻一处深山老林度过余生。”

  “我现在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带走你。”

  胡伯微微发怔。

  他从小就被卖入了淮南王府,伺候陈家三代人,他想离开又谈何容易?

  “九世子,您说什么傻话,王爷让老奴出来寻你。”

  陈长安摇头,没实力,说什么都是白搭。

  带着胡伯向院内走去,刚走到院子当中,就听到楚嫣然在那说道。

  “王爷,就是这样,陈憨子越来越不懂事。”

  “我问他是不是摔断了雪花骢的腿,他不说;十一子跪下为他求情,他丧心病狂,居然打我的心头肉。”

  “到了晚上就更过分,彻夜不归,不知去哪里鬼混!”

  陈战今年四十有五,生的相貌堂堂。

  国字大脸,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闭,仿佛时刻都在准备着下达军令。

  杀气腾腾,不怒自威!

  陈长安摇头轻笑:“陈王妃,我哪里有银子出去鬼混?”

  陈战一身戎装,果断抬头。

  楚嫣然跟陈春花等人也向着门口看去,嘴角俱都是露出冷笑。

  我便说陈憨子不可能离开,这不是回来了吗?

  胡伯赶紧打圆场:“世子,夫人很担心你……”

  陈长安笑着摇头:“胡伯,陈王妃是万金之躯,怎会担忧废物生死?”

  陈王妃!

  两句陈王妃!

  “彭!”

  陈战勃然大怒,一股冲天的气势爆发!

  “陈长安,给我跪下!”

  陈长安倒是很听话,规规矩矩的跪在淮南王面前。

  “**民陈长安拜见淮南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战当即面色阴沉。

  虎目圆睁,陈战怒道:“你是不是皮子又紧了,需要我给你熟熟?”

  陈长安只是如小鹌鹑一样:“王爷,我虽**民,但未曾做违法之事,您为何如此说法?”

  陈战咬牙,握着腰间宝剑的手都是握紧。

  “本王管儿子,管你犯法不犯?”

  “为何一口一个陈王妃,她当不起你一声娘?”

  “还有,叫本王父王,不是淮南王!”

  陈长安表情漠然,掏出两张离身契,双手放在头顶。

  “王爷,您有所不知。”

  “陈王妃昨日告知,今日等您回来,签署离身契,我就不是您的儿子。”

  “我冒然称呼您二位,岂非不敬?”

  陈战目光收缩。

  陈长安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离身契我已准备好,请王爷签字,各自安好。”

  陈战气得脸色铁青,陈秋月却撇撇嘴。

  走过来拿过离身契,嘴角带着不屑:“我便要看看,连大字都认不全的憨子,还能写出离身契?”

  陈秋月展开纸张,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

  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

  当如路人,永不开口。

  ……

  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陈秋月当即有些讶然,定定的看着陈长安。

  不说内容,但如此工整,读起来让人如饮甘露的文字,真的是……

  面前这个憨子书写?

  不可能吧!

  离身契很短,陈战听完却气炸了!

  他掌管着边境军,手上沾染着累累鲜血,最怕天道惩罚。

  陈长安这是哪里痛,便往哪里捅!

  “胡管家,取家法来!”

  陈战猛然暴喝:“今日不打死你个憨子,我就不叫淮南王!”

  胡伯打了一个哆嗦。

  陈秋月笑吟吟的开口:“爹,我去!”

  陈长安还满脸的不懂,狐疑的说道:“因雪花骢缘故,陈王妃昨日已惩罚于我。”

  “她亲口说,王爷回来签署离身契,王爷为何还要对我执行家法?”

  “我可曾有错?”

  “可曾犯法?”

  “淮南王仗势欺人,还是陈王妃言而无信?”

  陈战咬牙切齿,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凭心而论,陈长安说的没错,但陈战是将军,是兵。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礼你都说不清!

  “孽障!”

  来不及等陈秋月取来家法,陈战伸手拿过宝剑,冲着陈长安的头部落下!

  万幸啊,宝剑没有出鞘。

  原本,陈长安能躲过去,但他,根本没有躲!

  反而伸出脖子,准备用脑袋硬扛!

  陈战是什么身份?

  那是楚国赫赫凶名的将军!

  一剑之威,岂能是凡人能够抵挡!

  噗呲!

  宝剑虽没有出鞘,但带起的强大劲力,依旧将陈长安打得头晕眼花。

  鲜血沾染在宝剑上,顺着伤口呲出老远!

  陈战愣住。

  楚嫣然和陈春花也有些好奇。

  这憨子,怎么不知道躲啊!

  “九世子!”

  胡伯都替陈长安感觉到肉疼:“老爷,不要责罚九世子,我这就去叫郎中……”

  “且慢!”

  陈长安被打的半死,几乎昏阙,但还是咬牙的说道。

  “我是**民,命如草芥,没事,不敢劳烦贵府郎中。”

  “淮南王,当初陈王妃生我,流了不少血,今天就算我还给你们。”

  陈长安咬牙说道:“还有,按照世子月俸,每月五两银子,六年就是三百六十两。”

  “半年之内,我连本带利还你五百两。”

  “请王爷在离身契上签字,从此,我与淮南王府再无瓜葛!”

  郎中已经过来,胡管家压抑的说道。

  “九世子,不要说了,先让郎中给你看看啊!”

  “不用!”

  陈长安按住头上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你们若觉得这还不够,便俱都折算成银两,我还!”

  “倘若这样不够,我只能效仿哪吒!”

  “剔肉还父,刮骨还母!”

  “只要,你们让我离开淮南王府!”

  剔肉还父,刮骨还母!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