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点了点头,跟着钱衙役快步前往后堂。

  才进入后堂,沈浩就发现愁眉苦脸的王守诚。

  王守诚急的来回踱步,桌子上的茶水都没有动一口。

  直至看见沈浩出现,王守诚这才回过神来,“沈少爷,你可算是来了,叫我等的好苦啊。”

  “王县令,有什么急事慢慢说。”

  沈浩不急不慢的坐到椅子上,拿起茶盏吹了吹。

  茶还挺热,应该是才冲好的。

  王守诚急忙坐下,也不废话,直接把妻子收到的风声说了出来。

  燕州总督兵败的事,就连他都不知道。

  现在整个燕州饥荒灾祸不断,消息很难传递到正阳县。

  要不是两江总督心系女儿安危,派人送消息。

  可能直到他被黄巾军砍头那天,才会知道这个骇人的消息。

  沈浩早就收到风声,不急不躁的听着王守诚说话。

  等王守诚说完话后,这才发现沈浩一点也不着急,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气吗?都快兵临城下了,还这么淡定?

  “沈少爷,你就不担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是福是祸躲不过,黄巾军如果来了,就只能正面迎敌。”

  “沈少爷,有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你这气度,一般人真学不会。”

  王守诚自愧不如,亏他还是当官的,原以为已经够淡定了,但还是被这个消息差点吓尿了。

  沈浩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无需担心,白鹿乡的军备实力已经足够强,倒是缺人口。”

  闻言,王守诚立马说道:“沈少爷,今天请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知,我帮你预定的那些奴仆都到了,总数五千人,原本这些人都是被其他地方世家预定的,好在上次送蓝靛丝绸让老丈人对我改观,老丈人从中帮了一个忙,借官船把人一次性送来了。”

  沈浩微微一愣,心知,这位两江总督是在还他人情。

  可不是看王守诚的面子,上次他送了两匹蓝靛丝绸,应该是被两江总督相中了。

  两江总督应该是觉得白鹿乡有投资的潜力。

  只要白鹿乡的丝绸成为御用贡品,那么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当官的不缺权,最缺的就是钱了。

  大乾官场,从上到下都需要金钱打点。

  一旦白鹿乡成为江南织造局的特供商家,钱是哗哗印。

  两江总督可不介意成为白鹿乡的保护伞。

  沈浩笑了起来,看来是搭上两江总督的线了,对方主动示好,帮忙把人口截下,还主动送来。

  他计划的发展路线,都逐一起到作用了。

  “王县令,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正阳县外的码头接人,等人到了,在好好培训一番,也能成为保护正阳县的兵力。”

  “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

  王守诚赶忙起身,叫来王捕头帮忙。

  沈浩也让丁武前去告知冯磊,准备过来接人。

  这次的人有点多,总数五千人,要尽快把他们全部吃下。

  这些人口,都抵得上白鹿乡一半的人口。

  收到人口,立马就编入兵团内,实行军事化管理。

  再加上源源不绝的洗脑,短期内应该能让他们对白鹿乡有归属感。

  ……

  入夜,正阳县百里外的一处码头前,十几条大船正朝着这里靠近。

  这些船上灯火通明,还能看见大大的官家招牌。

  一看就知道是官船,还是两江总督提供的船只。

  王守诚一见到官船,就立马在岸边大喊起来:“这边!这边!”

  带头之人是两江总督手下的一名将领。

  他此次过来,除了送人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来考察白鹿乡的,顺便见见沈浩。

  两江总督,对白鹿乡的蓝靛丝绸很感兴趣。

  还直言说白鹿乡的丝绸将取代胡家,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这名将领,就是来探听虚实,看看白鹿乡到底有没有合作的潜力。

  不断摇晃的船舱内,近数百人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臭气熏天的船舱,让这些落魄潦倒的士兵感到窒息。

  他们蜷缩在木板旁一动也不敢动。

  暹罗国铁蹄的恐怖记忆,正在不断侵蚀着他们。

  绝望、无助、直至变得麻木……

  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活下来的人,还要遭受同族的背叛。

  他们从军籍变成了奴籍,送往各地售卖。

  曾经想要保护大乾国的决心,也被这个浑浊不堪的世道,狠狠碾碎。

  衣服上的破洞,不断灌入寒气,将他们的内心,变得冷漠。

  “也许死在战场才好……”

  一名脸上满是刀疤的老兵开口说道。

  但他身边的人,却无一人接话。

  所有人都选择封闭内心,不愿在相信他人。

  因为出卖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想要保护的人。

  暹罗国人的铁骑,都没有击溃他们的斗志,但被同族人贩卖,却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名在战场上断了腿的士兵,脸色苍白的小声哀嚎着。

  他已经没有力气在喊叫,他的小腿已经糜烂**,散发出一阵恶臭味。

  他早在战场上就受了伤,一条腿被暹罗国的弓箭射伤。

  北方军兵败退走,并没有选择带着他这样的伤兵离开。

  而是将他们留在原地,等待被奴役贩卖的命运。

  因为被贩卖的原因,他的腿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直至开始恶化,再加上连日不断的坐床走水路,潮湿的气息使得他的整条小腿都溃烂流脓。

  他之所以没死,完全是靠自身的意志力强撑。

  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无人能救他,他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船舱内,等待死亡的降临。

  其他人望着这名受伤的士兵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天,他们见过太多死去的人。

  船舱内只要有人死了,船员就会将尸体拖走,直接扔进河道里。

  他们生来就比人低**一等,就连死后也没有体面可言。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想,如果当初不当兵,而是逃兵役就好了。

  至少能够活着回去见爹娘,不用客死异乡。

  他们自以为只要挡住暹罗国人的进攻,大乾国就会善待他们。

  可惜,等待他们的不过是如同牲畜一样的买卖。

  他们从未是人,至死也不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