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与黄宁二人都是实干家。

  在得到了省纺织集团五家附庸纺织厂的经济营收报告之后。

  祁同伟立马就将审查的任务,给颁布了下去。

  连续好几天的时间。

  他都是早出晚归,哪怕五号别墅就在省委组织部一公里开外的地方。

  都是会工作到深夜,才熄灭办公室的灯。

  堂堂省委组织部长亲自披挂上阵,督导下属工作。

  那么自然工作效率,是从上至下的快。

  祁同伟给出的时间,是五天内,完成梳理省纺织集团,下属五家附庸纺织厂的经济营收。

  实际上,只花了四天,就已经基本完成工作。

  看着手中的五份简短的报告,祁同伟满意颔首。

  这五份关于五家附庸纺织厂的经济审查报告,仅仅只有寥寥数十个字而已。

  但这数十个字,却象征着上万名集体工人的未来!

  手中的纸张轻薄无比。

  但落在祁同伟的心中,却重如泰山!

  “部长,根据我们的对黄宁给出那份文件的审查,最终得出了结论。”

  宋铁民毕恭毕敬的坐在祁同伟对面,做着汇报:

  “其中,省纺织集团第二纺织机厂,近五年以来的经济营收,一直都呈现着向上增长的态势。”

  “并且,我们组织部的工作人员,也对第二纺机厂进行了暗中摸排调查。”

  宋铁民停顿了一下,见祁同伟目光从报告上挪开,看向自己。

  下意识挺了挺胸膛,中气十足:

  “最终可以得出肯定的结论,二纺机是一家效益非常好、员工素质比较高、工作运行效率拔尖的附庸厂办!”

  祁同伟点了点头。

  他不会去质疑手下的办事能力。

  事实上,在这四天的时间里,他也是亲身参与到其中的。

  “那就将第二纺织机厂,列入第一批次的股份合作制计划中去。”

  祁同伟屈指敲击桌面,下达了命令。

  宋铁民连忙拿出笔记本,认真将祁同伟的重要指示,给亲笔记录下来。

  记录完毕之后,又严肃开口:

  “剩下的两家,第一纺织机厂与第四纺织机厂,效益普通,员工整体素质一般。”

  “部长,您看...”

  祁同伟挑动眉头,扬了扬手中的报告:

  “宋部长,我的计划你是知道的,没必要事事都来征询于我嘛。”

  “只要是在我的框架之下,那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决定、部署。”

  宋铁民听了这句话,脸上连忙堆起谄媚的笑容。

  小心翼翼拍着马屁:

  “部长您的思维,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企及万分之一的?

  您的指示,那就是指引全省厂办大集体改制的明灯!”

  “事关重大,所有的事,无论巨细,我想还是要征得您的同意为最佳。”

  祁同伟有些哭笑不得。

  但宋铁民都将好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沉吟一瞬,缓缓开口:

  “这两家厂办,就按照独立有限责任公司的方向,去改制吧。”

  “欸!好的!”

  宋铁民再次记录下来。

  “还有最后这两个厂办...”

  他望了望祁同伟手中的报告,有些犹豫:

  “第三纺织机厂与第五纺织机厂,都是效益逐年下滑,员工积极性非常低。”

  “甚至几年前才成立的第五纺织机厂,已经出现了吃空饷的状况!”

  宋铁民说到这里,看了一下祁同伟的脸色。

  见他没有明显的变幻之后,才斟酌道:

  “可以说,第五纺织机厂的员工,都是近些年来,被塞进去的。”

  “都不能用绝大部分来形容,而是所有员工,都是纺织集团正式职员的子女!”

  祁同伟看了一眼这两个纺织机厂的经济报告。

  眉头微微一蹙。

  “老宋啊,你的意见是什么?”

  宋铁民听了祁同伟的问题,连忙开口:

  “我...和其他几位副部长的想法,是第五纺织机厂应该作为典型,列入您提出的宣告破产行列之中。”

  “那第三纺织机厂呢?”

  祁同伟反问一嘴。

  宋铁民犹犹豫豫道:

  “第三纺织机厂,毕竟没有第五纺织机厂乱象这么严重...”

  “况且,第五纺织机厂的集体工,已经有上千人之多。”

  宋铁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本来就是员工众多,如果再加上第三厂,下岗的员工恐怕会达到近三千人...”

  三千个年轻力壮的下岗员工!

  看上去不多,但要知道,这仅仅只是省纺织集团一家国企!

  而且,省纺织集团这些年在黄宁的改革之下,已经创造了几年的经济奇迹!

  但哪怕是这样,附庸厂办大集体中,也有三千人的拖累!

  “所以你是想放过第三纺织机厂,将他也纳入独立有限责任公司里,对吧?”

  祁同伟轻声询问。

  “是...是这个意思,不!”

  宋铁民说着说着,突然瞟到祁同伟有些发黑的脸色。

  心脏猛地一跳!

  惊慌之下,连忙改口:

  “部长,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其余三位副部长,达成的一致意见!”

  见祁同伟依旧面无表情。

  宋铁民慌忙解释:

  “部长,您是知道我的,我是一直跟您一条心的,您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去办...”

  “行了行了,马屁就没必要拍了。”

  祁同伟不耐烦摆了摆手: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或者你们,这个想法,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祁同伟起身背手,看向窗外: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认为省纺织集团是第一个改制国企,在力度上,我们应该要轻一点,在步伐上,也要迈得小一点。”

  “这样,才能换来其他在观望之中国企们的安心,更加利于今后全方位改制工作的开展,对吧?”

  宋铁民嗫嚅了一下嘴唇,不敢承认,同样也不敢否认。

  祁同伟猜得没错。

  这的确是他们几位副部长的想法。

  “你们错了,错得很离谱!”

  祁同伟豁然转身,充满压迫性的目光,紧紧盯着宋铁民。

  宋铁民背后也开始淌下密集的冷汗。

  一时间倍感压力巨大。

  “我们现在干的,是什么?恩?是人事改制工作!”

  “改制改制,既然是改制,就不能畏畏缩缩,更加不能轻易有所妥协!”

  祁同伟略带**的挥舞双臂:

  “我们是背负着重担的,现在虽然是人事改制,但实际上是什么?本质上还是经济改制!”

  “我们要清楚认知到,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深远,都将载入所有机制改革的历史之中去!”

  宋铁民愣愣看着祁同伟。

  阳光在他背后投射而下。

  宋铁民一时间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好似高大伟岸如同山岳!

  “如果连第一家改制国企,我们都不能放手大胆的去做。”

  “如果第一次,就要畏惧不已。”

  “就要妥协让步。”

  祁同伟沉声开口:

  “那么只要开了这一个口子,后面就会有无数次的妥协!这一点,我绝对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