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的祁同伟被毛大用强行拽到了会议室。

  里面端坐整齐的警察们,在看到二人的到来后,迅速起身,然后开始鼓掌!

  祁同伟头皮一麻。

  皱眉看向身旁的毛大用。

  “毛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啊?哈哈哈!”

  毛大用尴尬一笑,内心不屑道:“还在这给我装!”

  清了清嗓子,毛大用笑眯眯道:“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同伟啊,你可是咱们汉东公安系统里需要学习的对象啊,这不,在我们临河街派出所接到领导的指示后,警员干事们都争先恐后,想要聆听您的教诲呢。”

  祁同伟眼角一抽。

  事到如今,他才搞明白毛大用今天态度大变的原因。

  上面的人打了招呼?

  上面对自己的态度,不向来都是打压吗?

  是钟小艾动用了关系?还是梁璐良心发现?

  这下还真给祁同伟整不会了。

  摇了摇头,将复杂的思绪熨平,冷静道:“毛所长,你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昨晚几个混混来的。”

  “昨晚的混混?”

  毛大用愣了一下,在确定祁同伟不是开玩笑后,更加尴尬起来。

  他还以为,祁同伟这是特地来临河街派出所耀武扬威来的呢。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几个混混应该还没转移到拘留所吧?”

  祁同伟走出了会议室,一旁毛大用连忙道:“还没有,我们和拘留所约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

  “那就好。”

  祁同伟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

  自己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审讯”几个混混。

  他打了声招呼,示意毛大用不让人来打扰自己,便迈步走进了临时看押室。

  目睹着祁同伟的背影,毛大用有些疑惑的捋了捋为数不多的头发。

  “也不知道这几个混混还有什么好审的...”

  暗中腹诽几句,摇头离去。

  ......

  审讯室内。

  祁同伟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目如鹰隼般盯着垂头丧气的黄毛。

  “怎么又是你?”

  黄毛无精打采的抬起了头,在看清祁同伟的模样后,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他实在是怕了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员。

  “我来见见你,和你叙叙旧。”

  “和我叙旧?”

  黄毛感到莫名其妙。

  咱俩有什么旧可叙的?

  祁同伟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边写边道:“我问你答,如果回答得我不满意,你知道后果的。”

  黄毛汗毛倒竖,想起昨晚祁同伟的非人武力,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

  “临河街现在的老大是谁?”

  “临河街老大?现在临河街总共分成三股势力,分别是沿河风情一条街的赵四,鼓楼的马二,还有夜宵一条街的陈果生。”

  祁同伟笔触微微一顿,平静道:“这么说,你是属于赵四的手下咯?”

  “咦?你咋知道?”

  祁同伟走到黄毛跟前,扬了扬手,吓得黄毛脖子猛地一缩。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我问,你答!如果还有下次,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我可不敢保证会落在哪里!”

  说罢,祁同伟故意不怀好意的瞟了眼黄毛的下半身。

  黄毛大腿夹紧,只觉得眼前的祁同伟,简直比魔鬼还要恐怖。

  “你知不知道夜宵一条街的陈果生?”

  祁同伟话音一转,黄毛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黄毛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我知道...不!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一点也不熟,我一直都是和赵四混的!”

  “不。”

  祁同伟冷漠道:“你熟。”

  “啊?”

  黄毛惊呆了。

  这让他怎么回?

  他是真不熟啊!

  祁同伟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我说你熟,你就熟,明白吗?”

  “这...明白!我明白!”

  黄毛看到祁同伟又要起身,头脑经过此生最为狂野的风暴后,终于回答出了正确答案。

  见祁同伟满意颔首,他这才长松一口气。

  **!

  我太难了!

  “四月十五号,陈果生在工厂里制造**的时候,你在哪里?”

  “冰...**?!”

  黄毛目瞪口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陈果生又和**扯上关系了?!

  “你在哪里?”

  祁同伟目光逼人,看得黄毛胆颤心惊的低下了头。

  “我...我在...”

  我特么怎么知道我在哪?!

  “小黄啊。”

  祁同伟见黄毛实在撒不出来谎的“老实”模样,和蔼一笑,走到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你知道这次你要被判多少年吗?”

  “多少年?”

  黄毛下意识问道。

  “五年,至少的。”

  “不可能!”

  黄毛硬着头皮嚷嚷道:“你不要骗我!我表哥的大姑**儿媳妇是学法律的,我昨晚咨询了她,她说我**未遂最多判两年!”

  哟呵?

  祁同伟惊讶挑眉,看不出来,还挺机智嘛?

  这样更好。

  祁同伟笑着点头:“的确,本来是只要判两年的,但你知道,你昨晚惹到的女孩是什么背景吗?”

  “什么背景?”

  黄毛吞咽口水,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说吧,她的导师与省检察院的领导熟悉,这点你应该知道,但你知不知道,她家里还和省公安厅以及法院的领导很熟。”

  祁同伟掰了掰手指头,自顾自道:“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她的人,你怎么和她斗?”

  此时此刻,身处汉东政法大学的钟小艾,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老感觉冥冥之中有人在算计我...”

  审讯室内——

  黄毛崩溃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

  “别哭了,你还有机会!”

  “机会?还有机会?!”

  黄毛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

  跌至深渊的一颗心,也再次提上了喉咙。

  “只需要你好好配合我,那么就能争取减刑,比如说交代清楚某人的犯罪事实...”

  祁同伟话音飘忽,继续逼问道:“四月十五号晚上,陈果生在郊区废弃工厂制造**的时候,你在哪!”

  黄毛打了个寒颤。

  刹那间,如福临心至,瞪大双眼,用极其肯定的语气道:“对!对!没错,那天晚上我正好在打牌,打完牌收场的时候,我路过一家老旧工厂,听到了里面机械运作的声音!”

  “当时我十分的疑惑,要知道这个工厂可是个废弃工厂,怎么可能大半夜还有人在干活呢?”

  “于是我偷偷摸了进去,结果发现居然有人在调制**!”

  “摸黑之中,我恰好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我确定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夜宵一条街的黑老大——陈果生!”

  黄毛飞速说完,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面露满意的祁同伟,一字一句道:“警官,我要向您举报他!我要争取减刑!”

  啪!

  祁同伟合上笔记本,缓缓颔首。

  “小黄啊,你这次的举报至关重要啊,你放心,我会去调查陈果生的,一旦确定他真的在干这种祸国殃民的事,你要记大功一件!”

  不得不说,这个黄毛其实还挺机智的。

  稍微点拨一下,就完美和自己打起了配合。

  不过,对于黄毛的口供,祁同伟还是稍微做了些修改。

  比如说将“**”二字,改成了“化学用品”。

  毕竟一个混混,哪里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认清是**呢?

  当然,有了“化学用品”这四个字的关键线索,也能让祁同伟名正言顺的暗中调查陈果生!

  这就是他今天来临河街派出所的目的!

  黄毛,就是他计划好的那名“京州暗线”!

  在**未遂被捕之后,在祁同伟的审讯之下,黄毛决定痛改前非,争取减刑,将自己曾经无意中发现的古怪现象,告知给祁同伟。

  听上去多么的感人啊。

  至于还是有漏洞?

  那又如何?

  祁同伟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先决条件罢了,只要他能破获这起大案,那么这种漏洞自然而然会有人主动给他缝补。

  这就是官场暗中蕴藏的道理!

  万事只求半称心!

  事事想要完美,那就会导致事事都不会完美!

  难得糊涂!

  轻轻拍了拍黄毛的肩膀,祁同伟转身离去。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潜伏近陈果生的身边,找到机会,将其一击致命!

  “那...那个警官...”

  “嗯?”

  祁同伟扭头看去。

  回过神来的黄毛露出卑微的笑容,小心翼翼道:“其实,我不叫小黄,我姓萧...”

  “萧...”

  “您说,我还有机会吗?”

  黄毛的眼中露出期盼,瘦弱的身子不自然的在留置椅上扭动。

  祁同伟哑然失笑。

  本没打算回应他,但在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还是停顿了一下。

  缓缓点头。

  审讯室里的黄毛,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