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中各处的眼线们不敢靠近打探消息,可是从长萱宫往坤仪宫运了一天的东西,这事怎么都瞒不住的。

  **都能猜到傲龙卫运送的是太后的私库,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送进了谁的私库,皇帝还是皇后的?

  毕竟皇帝的私库设在坤仪宫,这不是什么秘密。

  有人赶紧悄悄潜到长萱宫附近打探,可此时长萱宫已然被傲龙卫严严实实地守着,别说是飞鸟,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所有人都只能猜测,没有人能探听到真相。

  朝臣之中,对长萱宫之事最上心的除了太后的娘家之外,就数户部尚书何进了。

  毕竟他当初就是走了太后的路子,再加上几位有份量老臣的“劝谏”,何进的女儿才得以入宫为妃,还抢在皇后之前生下了皇长子。

  若是太后彻底倒台,何妃在宫中就没了最大的倚仗,原本就不得帝宠的何妃日子就会越发的难熬。

  “老爷,你在这推磨呢?”看到丈夫不停的原地打转,安氏夫人不由皱眉说道。

  “谁推磨了?走走走,我正想事情,你别打岔!”何进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女儿在宫里出事了?”安氏立刻紧张起来。

  毕竟除了女儿之事,还没什么能让她的丈夫这样烦躁。

  “没有没有,女儿如今还在被禁足,她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了,早点去歇着吧。我还有些政事要想……”

  安氏夫人低声嘟囔几句,不高兴的转身走了。

  何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确认夫人已经走远了,他才快步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足有一寸多厚的《论语集注》,书架很快悄无声息的从中间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何进快步走了进去,在他身后,那两个书架又无声无息的滑回来并在一处,完全看不出刚才曾经打开过。

  也不知道何进在暗室中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在里面待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走出暗室的何进,看上去情绪稳定了许多,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没有何尚书那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眼线,太后的娘家韩家直到第二天朝会过后,才知道了太后遣散所有服侍的下人,将自己一个人封禁于长萱宫中,并且不许任何人送食不,急着与先皇团聚之事。

  韩家上下彻底傻眼了,这怎么可以,他们这一大家还指望着太后提携,太后怎么能这样想不开,好好的太后不当,非要自寻死路不可?

  也是太后从前对先皇爱的实在太过疯魔,是以宁康帝说太后思念先皇成疾,急欲与先皇重聚于地下之事,竟然没有多少人怀疑。

  毕竟当年在先皇大行之时,太后可是有过撞棺之举的,只不过没能一头撞死,被太医救回来罢了。

  在接下来的这十二年里,太后时不时就会闹上一出思念先皇,寻死觅活,想追随先皇于地下的事迹。

  大臣们已经习惯了太后这样的行为。

  所以这一次,大家依旧习惯性的认为太后又在作妖,想以此来拿捏当今皇帝了。

  毕竟皇帝一直不给太后台阶下,太后得自己找个台阶下呀。

  这么一闹二闹的,长萱宫不就能解禁了么。

  至于说太后私库都被皇帝搬空了?这只是猜测,有哪一位大臣手里有证据?

  再者说了,太后可就当今皇帝这一个骨肉,她都不想活了,那攒下的家私理所当然得归皇帝,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占理。

  就算大臣们再头铁,也不敢在这事上找茬儿。那不是找死么?窥伺皇家私库,这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随着宁康帝的作风越来越强硬,朝堂的反对声音也越来越少。毕竟宁康帝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他一直都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之前言官们没事就上折子弹劾劝谏,不过是吃准了宁康帝宽厚,以此为自己谋个直臣的好名声罢了。

  封禁太后之事,甚至都没有在朝堂上掀起多大的水花,就被其他的政事淹没了。

  如此也能看出来,太后到底有多不得人心。说不定那些大臣们都盼着这个三五不时就要作一回妖的太后早点下去和先皇团聚呢!

  说罢太后之事,都察院的赵大人出班上奏,向皇帝禀报,定于四月初一对叛国贼李冲九族处以极刑。

  这件事情是早就议定了的。宁康帝只要在处斩文告上勾结人犯即可。

  看到赵大人呈上来的文书,宁康帝发现其实诛不诛九族,在杀头人数上并没有多大差别。

  李冲的父族,母族,妻族的亲戚们早就在二三十年前的山匪屠村中死光了。

  如今李冲九族中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的妻子妹妹儿女并几个孙辈和外孙辈。

  看到勾决名单,宁康帝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总算没有牵连太多无辜之人。”

  很痛快的勾决了李氏等人,当勾决到李冲几个年幼的孙子孙女外孙之时,宁康帝握着朱笔的手有些微微发颤,那几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小的才两三岁,他们甚至见都没见过李冲,就这样一刀砍了……

  站在殿前武官首位的定国公如何能不了解自家的女婿,他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身为武将,定国公深知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心念急转,定国公突然悠悠长叹一声。这一声叹息有些响,宁康帝和满朝文武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国丈为何叹息?”宁康帝趁机放下手中的朱笔,温和的出声询问。

  定国公又是长叹一声,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臣失仪了,只是方才突然想起昨夜之梦,心有所感才会叹息。”

  宁康帝立刻问道:“不知道国丈所做何梦?”

  定国公低沉地说道:“回皇上,昨夜老臣突然梦到当年的缭陵之战……”

  宁康帝听到老岳父提起缭陵之战,心头蓦的一沉,他立刻提起朱笔,再没有半点犹豫的勾决了名单上的所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