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一封加急塘报从凤阳送到南京。

  “丁魁楚领兵去往淮南途中被李闯贼半路偷袭,损失惨重,他本人也投降了李闯贼。随后用敕书、印绶诱开淮南城门,兵不血刃拿下淮南!”

  “李闯贼五万大军兵临凤阳城下!!!”

  春和殿内,当兵部尚书史可法念出这封塘报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诸位,该...该如何应对?”朱慈烺语气有些颤抖。

  凤阳不能丢。

  如果丢了凤阳,接下来南京就会戒严。

  整个南方朝廷将面临停摆的局面。

  再加上张献忠攻入了湖广南部,南方局势将更加混乱。

  北方已经够乱了,如果南方乱起来,大明朝真就完了。

  “殿下莫慌,朱国弼和刘肇基已从淮安退往扬州,李际遇、王之纲等人也已领兵南下,进攻流贼后方。”史可法第一时间站出来安慰。

  “另外据臣推算,殿下的令旨已送到袁继咸和秦良玉军中。如果他们沿长江顺流而下的话,快则十天,慢则半月就能抵达南京城下!”

  “本宫问的是如何守住凤阳!”朱慈烺大声喊道!

  能不能守住凤阳事关他和皇家颜面。

  更何况凤阳还关着一个前“唐王”。

  崇祯九年,时值建奴入关劫掠,袭扰京师。

  前唐王朱聿键不顾藩王不掌兵的规矩,招兵买马后亲率千人从南阳出发,北上勤王。

  行至裕州后(今方城),被当地巡抚发现并上奏。

  崇祯下旨令其返回驻地。

  朱聿键沿途没遇到建奴,结果遇到了流贼。

  双方打了几仗,各有胜负,于是班师回到南阳。

  崇祯听闻后大怒,将其废为庶人,并派锦衣卫他关在凤阳,改封其弟朱聿鏼为唐王。

  面对朱慈烺的怒意,大臣们无能的低下头颅。

  能怎么办?

  只能等袁继咸和秦良玉了。

  朱慈烺发完脾气后想起两个人:“高杰和刘良佐呢?”

  “回殿下的话,消息已经送出了。北上之路多有流贼,消息传递缓慢,不过这会差不多也该送到了。”史可法低着头说道。

  “嗯,饷银筹备的怎么样了?”

  “臣已命张煌言去扬州筹饷,还没消息。”

  “那就快派人去问!如果再筹不来饷银,本宫就只能提前征收明年的赋税了!”

  满朝文武,低头不语。

  朱慈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

  扬州。

  府衙内,张煌言与扬州知府任民育相对而坐。

  良久,任民育说道:“张兄,阜阳和淮南接连丢失,凤阳也被李闯贼重重包围。不出意外的话,流贼下一步就要进攻扬州了!”

  张煌言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没想到马士英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筹饷的事...有着落了吗?”

  “还没有!扬州这些富商极其吝啬,除非流贼兵临城下,否则不会捐银助饷。”

  两人沉默。

  他们都是大明官员,代表着朝廷,不能像流贼一样抢钱,只能号召富户、商人们捐钱。

  可这种事没人会主动去捐,除非官府强迫。

  于是筹饷一事陷入了死循环。

  张煌言叹道:“扬州城有百万百姓,哪怕一人一两银子,也能凑得百万饷银!可惜没人捐钱,等敌人来犯时他们也不会爬上城墙防守,只会一个个窝在家里祈求上天保佑。”

  任民育跟着叹了口气,思考片刻后说道:“五十万两!”

  “什么?”张煌言诧异地看向任民育,“任兄哪儿来的五十万两?”

  “扬州府库有十万两还没有退还的赋税,另外淮北盐场五万两盐税前些日子也暂时存放在扬州府库。这些都可以暂时借给你,等北京户部的银子送达后,及时归还!”

  “另外,我打算以官府的名义强行给那些富户、商人摊派三十五万两助饷银。”

  “这...”张煌言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妥吧!如果传出去,任兄的官怕是做不成了。”

  “没事,反正我最近累了,正想借机歇息一段时间。等我休息好了,还得麻烦张兄帮我复起出仕!”任民育漫不经心地说道。

  张煌言眼眶一热,起身来到任民育面前双膝下跪:“任兄大义,请受张煌言一拜!”

  任民育将张煌言搀扶起来,随后给衙门里的差役下达了命令。

  ......

  荆州。

  秦良玉在击溃刘文秀后,第一时间顺江而下,将荆州团团包围。

  半天后,荆州守军出城投降。

  接下来秦良玉没有贸然出击,而是借机休整,并派出大量细作、探马,将半个湖广的局势打探了一遍。

  “报!”荆州城外的军帐中,传令官带着一个平民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启禀总督大人,南京有旨意。”

  太监张彝宪来到秦良玉面前,在确认对方身份后拿出怀里的令旨念了起来。

  将令旨交到秦良玉手中后,张彝宪催促道:“秦总督,快顺江而下去南京吧。”

  秦良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张彝宪一愣:“亲总督这是何意?”

  “我是陛下亲封的四省总督,怎么打仗应该由我说了算,而不是太子,更不是你。”

  张彝宪脸色一寒:“听你的意思,要抗旨不遵了?”

  “没有抗旨不遵,我麾下十二万兵马都是川中精锐之师,此番出川入楚事关重大,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发兵。”

  “你是朝廷的命官,应该听朝廷的命令,否则就是谋反!”张彝宪威胁道。

  秦良玉再次摇头:“难道忘了你我朝十二年洪承畴兵败松锦的教训?”

  “那是陈新甲催战导致的!我此番前来不是催战,而是让你救援南京。”

  “在我看来这就是催战!我不能像洪承畴一样不顾将士们的死活,贸然出击。如果非得让我出兵,我愿向朝廷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