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遇到了大难题。

  徐家霸占民田的案子争议很大,什么说法都有,他不知道该信任哪种言论。

  这不能怪朱慈烺无能。

  他是监国太子,南京所有舆论造势都是给他准备的。

  处于舆论漩涡中朱慈烺每天被各种消息狂轰滥炸,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分辨真伪。

  换成现代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自媒体泛滥的现代,很多看似没有争议的新闻会出现反转甚至再反转。

  可见信息需要多方查证才能保证真实性。

  春和殿内。

  朱慈烺看着面前的群臣,心情复杂。

  该相信谁呢?

  以马士英为首的一帮官员希望严惩张煌言和王之心,给徐家一个公道。

  他们不敢惹王之心,所以略掉了王之心的名字。

  以史可法为首的官员支持张、黄二人,要求将徐府田产退还给百姓。

  “殿下,”角落里的倪元璐说话了,他上前一步施礼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堵住悠悠众口,平息各方的怒火。”

  “等大家静下来之后,再派一能臣去扬州府核实情况。”

  “孰是孰非,一查便知。”

  朱慈烺轻轻点头:“先生说的有道理,就按先生说的办。”

  朝会结束后,一道太子令旨发往扬州:张煌言,黄宗羲停职查办,一应卷宗即刻封存,等待核实。

  数天后。

  朱慈烺派自己的伴读太监丘致中去往扬州查案。

  为了让丘致中帮自己说话,两边的人用各种办法进行收买!

  文官内斗,勋贵得利。

  南京宝源局内。

  诚意伯刘孔昭和抚宁侯朱国弼正在观摩一个匠人铸钱。

  随着温度冷却模具打开,一枚枚银币掉在地上。

  刘孔昭拿起一枚银币放在嘴里咬了咬。

  朱国弼忙问:“怎么样?能咬动吗?”

  刘孔昭嘿嘿笑道:“虽然很费劲,但是也能咬动。”

  “太好了!”朱国弼使劲拍了下大腿。

  那名匠人听到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朱国弼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干得不错,赏银一千两。后续也不会亏待你,每月会根据铸造银币的数量发赏钱。”

  “谢过侯爷!”匠人跪地谢恩。

  “起来吧。”

  匠人再次施礼,转身离开。

  院子里只剩朱国弼和刘孔昭二人。

  刘孔昭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会后开口道:“朝廷给的银铜配比是银九十一,铜九。咱们私自调整后的配比是银九十,铜九,白铜一。”

  “这样每铸造一枚银币都能赚将近一厘银子。”

  “按照目前的铸币进度计算,年底前咱们能赚七万两银子。”

  朱国弼本以为会是一笔天文数字,没想到只有区区七万两。

  他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也太少了吧!”

  “不少了!”刘孔昭解释:“看似不高,实则是细水长流。南直隶各地存银少说也得有万万两,咱们只是调整了一下银铜配比就能挣到百万两以上。”

  “世上还有比这更容易赚钱的生意吗?”

  “行吧,聊胜于无。”朱国弼随口说道。

  “还有一个挣大钱的方法!”刘孔昭一脸神秘。

  “有话直说,别婆婆妈**。”

  “私下里自己铸币!每枚银币可以赚九厘到一钱银子!十万两银子就能赚出一万!”

  “嘘!”朱国弼做噤声状:“别胡说八道,私自铸钱是灭门的罪,咱们可不能自寻死路。”

  刘孔昭有些不忿:“你偷着改银币配比就不是灭门的罪了?”

  “当然不是!”朱国弼理直气壮地回答:“首先银币铸成后无法查验配比,其次就算看出端倪也没事。毕竟融银融铜的时候很难精准把控比例,会出现铜多铜少的情况。”

  刘孔昭张了张嘴,没话反驳。

  朱国弼呵呵一笑,转身要走。

  转到一半时他停下了脚步。

  刘孔昭皱着眉问:“怎么了?”

  “你听说徐一范的案子了吗?”

  “当然听说了!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别说是我,就连街上卖报的小孩都知道。”刘孔昭回答。

  “嘿嘿,”朱国弼冷笑两声:“文臣互相狗咬狗,得利的是咱们。现在太子派丘致中去扬州调查,一旦查清事实,文臣之间的内斗就会停止,对咱们极为不利。”

  “那怎么办?丘致中已经去扬州了,早晚都会查清事实!”

  “查不清就回不来,或者说...回不来就查不清!”

  “朱兄的意思是?”刘孔昭明知故问。

  “这样!”朱国弼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不合适吧...丘致中要是死了咱们受益最大,很容易引起太子殿下怀疑。”刘孔昭有些担忧。

  “不一定,”朱国弼摇头,“丘致中要是死了,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杀人灭口,而不是有人渔翁得利。届时为了查清凶手,南京朝廷又会乱一段时间。”

  “咱们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加紧铸币。”

  “铸的币越多,挣的钱越多!”

  “高,实在是高!”刘孔昭一脸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别拍马屁了,快找几个好手去扬州。”

  “好!”

  看似平静的南京正在向混乱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南京的乱局并没有影响到福建。

  崇祯二十一年五月初四,张同敞一行人乘船抵达福建福州府。

  商人们监督船工卸船,张同敞则穿着便装来到一座普通宅子旁。

  他伸手敲响院门。

  门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敲门干什么?”

  “来买宫廷玉液酒。”

  “买多少钱的酒?”

  “买一百八十文一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