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敢的?”听闻祖泽溥要和他单独见面,勒克德浑立刻拍着胸脯嚷道:“快给祖泽溥传话,告诉他一会在浮桥上见面!”

  达成约定后,双方将武器放在原地赤手空拳走上了浮桥。

  老旧的浮桥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晃不停,木头连接处不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感觉它随时可能断裂。

  二人迎面而行,在距离对方三步时同时停下脚步。

  勒克德浑率先开口:“站在你对面的是...”

  不等他开始长篇大论,祖泽溥直接出声打断:“我知道你,正红旗勒克德浑!”

  “你...”被强行打断施法的勒克德浑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勒克德浑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是来投降的?”

  “不是,”祖泽溥摇头,“家父久居辽东,我身在关内无法在家父身前尽孝!此番出关是想询问一下家父的现状!”

  “你父亲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呼!”祖泽溥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他右脚向前跨出一步,伸直手臂将信递到勒克德浑面前:“这是我亲笔书写的家信,麻烦你转交给他老人家!”

  勒克德浑本想嘲讽两句,考虑到这么做可能会耽误大事。

  于是他收起笑容,接过信件放到怀里并说道:“放心,我会将信送到正黄旗汉军总兵官祖大寿祖大人手中。”

  提到祖大寿的官职时,勒克德浑故意提高了声调。

  他打算用这种方式诱惑祖泽溥投降。

  毕竟在勒克德浑眼里,正黄旗汉军总兵的官职已经非常高了。

  实际上。

  被授予正黄旗汉军总兵的祖大寿只是虚职没有实权。

  祖大寿先后投降过两次。

  第二次投降时,叛徒张存仁建议皇太极立刻将其处死。皇太极认为留着祖大寿可以召降吴三桂,所以将祖大寿编入八旗,授正黄旗汉军总兵官职位。为了防止祖大寿再次反水,皇太极将其软禁在家中不准任意出入。

  祖泽溥是聪明人,他很快明白了勒克德浑的想法,婉拒道:“父在辽东我在朝,我们父子都有自己的体面,没必要强行改变现状。”

  “那...好吧!”勒克德浑有些失望,“你此番出关只是为了送信?”

  “算是吧。”祖泽溥敷衍道。

  “什么叫算是?”勒克德浑追问。

  祖泽溥没有继续理会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吴总兵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别把注意力都放在关宁军身上!关宁军虽然不一定能打赢八旗兵,但是最基本的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吴三桂这话什么意思?”勒克德浑皱着眉问。

  祖泽溥微微摇头,“你我都是聪明人,自行体会吧!”

  说罢。

  祖泽溥转身就走。

  “等一下!”勒克德浑大吼。

  “怎么?”祖泽溥转过身,面无表情。

  “这就走了?”勒克德浑有些不甘心,“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了吗?”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你我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说的!”

  “先别走,我还有一个问题!”勒克德浑飞快思考后说道。

  “请讲!”

  “你父亲,你叔父,你堂兄堂弟都在大清当官!你真不打算投降?再不投降恐怕就没机会了!”勒克德浑还想劝。

  “是啊,”祖泽溥呵呵一笑,“你再不投降恐怕就没机会了!”

  “你...”勒克德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祖泽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勒克德浑站在浮桥上朝河水里吐了口唾沫,也转身离开。

  祖泽溥走下浮桥翻身上马,朝来时的方向撤退,与跟在后面的吴三桂汇合。

  合兵一处后,队伍快速返回山海关。

  勒克德浑则带着信回到宁远城,随后派快马将信和祖泽溥的话一并送往盛京。

  八月二十二,送信的人抵达盛京。

  盛京城中一片安寂,丝毫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面带不悦之色。

  有些沿街的宅院大门上挂着白纸白布,坊间更传出了哭声。

  勒克德浑的亲信抓住一个边走边哭的年轻人人问:“你哭什么?”

  “你...”那人刚要发怒发现对方穿着正红旗的甲胄,他强行压下怒火问道:“你是正红旗的人?”

  “对,我是多罗贝勒勒克德浑的人!”

  “哇!”年轻人放声大哭:“我朝六年八月二十二日晨,礼亲王薨!”

  “什么?”勒克德浑的亲信倒退两步,“你说谁没了?”

  “礼亲王没了,就在今天早晨!”

  勒克德浑亲信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随后海量的信息重新涌回,让他站立不稳。

  代善有两个身份。

  一是礼亲王,二是曾经取代多尔衮成为摄政王。

  他这一死,大清的朝廷恐怕会陷入夺权的局面。

  夺什么权?

  当然是摄政王的权力!

  想到这。

  亲信的第一反应是给勒克德浑送信。

  随后他又意识到既然发生了这种大事,肯定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他没必要回去。

  “贝子爷(满达海)和镇国将军(瓦克达)在哪?”勒克德浑的亲信问年轻人。

  代善共有八个儿子,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瓦克达是代善的第四子。

  除了满达海和瓦克达之外,其他儿子均已死亡。

  “他们都在礼亲王府治丧!”年轻人回答。

  “我知道了!”勒克德浑的亲信放开年轻人,翻身上马奔向礼亲王府。

  礼亲王府内哭声一片。

  贝子满达海和振国将军瓦克达二人身穿孝衣,跪在代善的尸体旁边。

  遇到有人前来吊唁就嚎两嗓子,表现得很是悲伤。

  勒克德浑的亲信先是对着代善的尸体哭了一会,哭完后快步来到满达海身边低声说道:“贝子爷,宁远急递!”

  满达海立刻抬起头,“宁远出事了?”

  “没出事!祖大寿的亲生儿子祖泽溥写了一封信,请求转交给祖大寿。”

  “还有...他帮吴三桂转达了一句话。”

  “什么话?”满达海迫不及待地问道。

  “吴三桂说别把注意力都放在关宁军身上!关宁军虽然不一定能打赢八旗兵,但是能做到自保!”

  满达海想着想着脸色突然一变,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对着瓦克达说道:“四哥,我得进宫一趟。”

  瓦克达有些恍惚,“怎么...怎么了?”

  “一半句说不清,回来再跟你说!”满达海匆匆离开礼亲王府,骑马驶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