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看。”

  “哎!”祖大寿叹了口气,“我尽量照做,如果大明朝廷那边逼迫我来辽东,我会称病推迟。”

  “如此最好!”多尔衮挥了挥手,示意祖大寿可以离开。

  祖大寿背起叠好的甲胄,拿着久未出鞘的腰刀。

  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船边。

  “祖大人,请上船!”船上的明军笑脸相迎道。

  “好。”祖大寿先是将甲胄和武器放到了船上,然后迈步上船。

  呼啦!

  旗帜挥舞,船只离岸。

  祖大寿坐在船上,驶向未知。

  哗啦—哗啦—

  水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阵阵声响。

  不多时,船只靠岸。

  祖大寿怀着忐忑的心情站起身,踩在了堤岸上。

  看着脚下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祖大寿很是感慨。

  崇祯十五年三月。

  被围困在锦州七个月的他吃完最后一粒粮食后,无奈选择了开城投降。

  随后就带到沈阳,名为重用实则被圈禁起来。

  再也未能踏足辽河西岸。

  现在重回旧地,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祖大寿!”王永吉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岸,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见过祖大寿,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祖大寿同样没见过王永吉,在旁边士兵的提醒下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平辽总督。

  “罪民祖大寿见过总督大人!”祖大寿跪地施礼。

  祖大寿当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

  如果不投降,只能被活活饿死。

  但...

  他毕竟投降了。

  这是无法狡辩的重罪。

  所以一见面,他就以罪民自居。

  之所以不是罪臣,是因为他无颜称臣。

  王永吉没有让祖大寿起身,而是盯着他的脸看。

  良久之后。

  王永吉缓缓说道:“祖大寿,你老了。”

  “罪民不想死在建奴的地盘上,所以又苟活了几年。”祖大寿回答。

  “本督不能留你吃饭,更不能留你过夜...希望你能理解。”王永吉说道。

  “罪民明白!”

  “来人,”王永吉向后挥手。

  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牵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护送祖大寿进京面圣。”王永吉吩咐。

  “末将领命。”为首的士兵单膝下跪,起身后朝着祖大寿说道:“请!”

  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

  崇祯指名点姓要祖大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王永吉只能出此下策。

  “等一下!”就在祖大寿打算往马车里钻时,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祖大寿放眼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是他的外甥吴三桂!

  “老舅,”吴三桂一边喊,一边策马狂奔。

  (历史上吴三桂在给祖大寿的信中,称祖大寿为老舅,舅父。)

  在相距十几步时。

  吴三桂跳下战马连滚带爬的跑到祖大寿面前,抱着祖大寿的大腿痛哭流涕:“老舅,您终于回来了。”

  祖大寿被吴三桂的举动感动了。

  他眼睛里**泪,拍着吴三桂的脑袋:“嗯,回来了。”

  吴三桂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问道:“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郁郁久居人下而已...”

  看着一脸苦闷的祖大寿,吴三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回来了就好!走,我请您喝酒去。”

  祖大寿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士兵和马车:“我这就得走,没时间喝酒。”

  “您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进京面见陛下。”祖大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陛下指名点姓要把我换回来,肯定要见我一面。”

  “这...”吴三桂顿时噤声。

  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甘,转身问王永吉:“总督大人,能否通融一下?”

  “这是旨意,除非抗旨,否则无法通融。”

  吴三桂开始唉声叹气。

  祖大寿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来到了王永吉面前。

  他知道王永吉有很多话要问,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王永吉也不客套一番,直接问:“多尔衮是如何重新掌权的?济尔哈朗又去了哪里?”

  这些信息在盛京城内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再加上祖大寿有一个在正黄旗当汉军旗主的儿子,所以全都知晓。

  他没有隐瞒,尽数告知。

  至于济尔哈朗去了哪里,祖大寿也不知情。

  他只是猜测道:“济尔哈朗很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王永吉有点想不明白,“既然死了,为何隐而不报?毕竟这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或许和多尔衮重新掌权有关。”

  “知道建奴为什么要用鲁王和你换回阿济格等人的尸骨吗?”

  “为了拖延时间。”

  “拖时间做什么?”

  “筹备粮草。”

  “从哪里筹备?”

  “不清楚。”

  “建奴接下来要干什么?”

  “这个也不清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根据平辽大军的动向临时做调整。”

  王永吉又为了一些问题。

  祖大寿全都如实回答。

  问到最后,王永吉向祖大寿抱拳施礼:“这些消息对接下来的战事非常有利,多谢了。”

  “总督大人太客气了,能为朝廷提供这些消息,是我的荣幸。”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王永吉双手抱拳,说出了送别的话。

  在登上马车前。

  祖大寿想起了一件事,转过身问王永吉:“总督大人,我能不能见一个人?”

  “你要见谁?”

  “李定国。”祖大寿郑重说道。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见他?”王永吉问。

  祖大寿解释道。“此人能在满达海围困大凌河时突袭建奴的都城,震惊了福临和建奴的满朝文武。可谓勇有谋,胆识过人。”

  “我也是带兵出身,对他十分敬佩。此次进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我想在离开辽东前见他一面。”

  “见是没法见了,”王永吉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

  “他不在这里。”

  “那他...”祖大寿正要继续问时意识到这是机密,立刻闭上了嘴。

  “他已经北上草原去打蒙古人了!”王永吉爽快的说了出来。

  李定国的动向全军皆知。

  况且祖大寿本人已经踏足辽河西岸,就算他想泄露消息也没有机会。

  索性告诉了他实情。

  “好吧!”祖大寿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这就是命。”

  说罢。

  他迈步走进马车的车厢,启程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