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知夏回来的时候,我嗫着唇瓣,颤颤巍巍地说:“沈知夏,你其实心里也有我的。”

  “这个笑话真好笑。”

  沈知夏站在床边,面色冷厉地盯着我,阴沉的眼眸像无数尖刺**我的心里。

  “你知道为什么我怕你死掉吗?”

  “因为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生不如死。”

  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现在我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她也会知道我得了癌症。

  到那个时候,她还能这么淡定吗?

  沈知夏人死债销,而我要还的债,不是我欠裴瑾的债,是我欠你的。

  恍惚间,我像是回到了当年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

  那年的我,才八岁,因为想去念书,再次被父亲关在了小黑屋里。

  他怕我逃走,绑住了我的双手,浑身酒气地站在小黑屋门口,粗鲁地说:“臭小子,这次我看你怎么逃跑!”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饿两天,你就知道念书一点用都没用,还不如出去挣几个钱,贴补一下家里。”

  “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来白吃白喝的!”

  我父亲说完这话,转身关上了小黑屋的门。

  小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听到了老鼠叽叽喳喳的叫声,比起第一次被关进来的害怕,这次我显然勇敢很多了。

  我转头看向小黑屋里唯一的一扇窗户,想起了之前从小窗户那边传来的动静。

  “喂,你在吗?”

  小窗户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一道娇小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你上次不是说你能救我吗,我不被关起来,怎么给你救我的机会?”

  我定定地看着小窗户的方向,眼里满是期待。

  其实那时的我心里清楚,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能把我救出去。

  可没想到,那小孩真的找到了开窗户的办法,小小的身躯就那样钻进窗户里面,解开了绑着我双手的绳子。

  她说:“你别怕,我说会救你,就一定能救你出去。”

  我们爬着小窗户出去后,我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小小的她,扎着两个小辫子,如果不是脸上沾染了几道灰尘,她真的很像一个干净的洋娃娃。

  她像个小天使一样,把我带离了阴暗的小黑屋,带着我吃了这个世界上最甜的点心。

  再后来,我回家的时候,依旧免不了一顿毒打,而她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等再次碰见她的时候,是一年后。

  当时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沈氏夫妇携幼女资助贫困生。

  我们再见的时候,她没有认出我。

  她说:“小孩,你别怕,虽然你家没有钱,但是我家有啊!你的学费包在我身上。”

  也就是那天起,我父亲愿意让我去念书。

  因为我去念书,他就可以私吞我将近一半的贫困资助金。

  在我被送去医院的路上,迷迷糊糊听到了沈知夏跟张叔说:“张叔,徐瑾那边有点事找我,医院你陪他去就好了。”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入目见到的还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张叔就站在我的病床边给沈知夏打电话,“小姐,纪先生醒过来了,你要来医院看看他吗?”

  “人都没事,我去看有什么用?”

  沈知夏漫不经心地说完这话,刚要挂断电话,张叔突然开口喊住她。

  “小姐!”

  “怎么了?”

  沈知夏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张叔抬眸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小姐,纪先生他……”

  “好了,张叔我这边挺忙的,纪南辰的身体怎么样我不关心,你看着照顾就行了。”

  沈知夏不耐烦地说完这话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果然不在乎我的死活。

  很奇怪,我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再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

  张叔看到我这副样子,踟蹰了一下,尴尬地劝慰我。

  “纪先生,你别多想,小姐一定是公司里的事情太忙了,所以才……”

  我定定地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我的病情,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我突然昏迷被送到医院,按照医生的诊断,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让家属做基础检查。

  我的病情,忙不过那些检查的。

  张叔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地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会给你送东西吃的,我……”

  “张叔,你不用觉得愧疚,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爱上她本就是一个错误。

  我自己犯下的错误,理应让我自己买单。

  “张叔,我的事情,请你别告诉她。”

  我的话让张叔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满眼诧异地看向我。

  “可是您……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小姐早晚都会知道的。”

  “她不在乎我的死活,知道与不知道在她看来没什么差别的。”

  我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挂的吊瓶,开口让张叔先回去,“张叔,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叔说他想留下来照顾我,被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我的好兄弟就过来了。

  他一走进病房,就对着我破口大骂。

  “纪南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你被送过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弱到几乎没有!”

  “你要是不想活早说啊,枉我还一直拦着不让锦云离开,想让她把你治好。”

  孟景淮以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自从知道了我的病情后,最近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我扯出一抹笑容,向他讨饶。

  “我知道错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好好配合你接受治疗,好不好?”

  “真的?”

  孟景淮一脸怀疑地盯着我,对于我的屡次不配合明显充满了不信任。

  我吃力地点了点头,“说到做到。”

  我们又聊了两句其他的事情后,他喂我喝了小半碗粥。

  我吃饱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个不是很安生的觉。

  等我醒来,我看到我的手机收到了很多信息和电话,都是我工作室的合作伙伴打来的。

  我快速查看手机里的信息,很快便知道了工作室现在的情况。

  大量客户临时毁约,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想再跟我们继续合作。

  可我们工作室跟这些客户的关系,一向挺融洽的,怎么会突然大批量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