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穿一袭金色烟笼纱长裙,以金丝朱砂线绣着青鸟朝凤的交领上衫,下束金缕挑线的百花团蝶云雾凤尾裙,外披一件绫罗红烟笼纱,满身高贵和典雅,踩着青莲小步,款款而来。

  身后,跟着十数位婢女侍卫。

  那一身耀眼的精美华服,那金光闪耀的首饰发钗,以及那只在京都流行的精美妆容,将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那就是长公主吗?”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府内府外所有侍卫全部跪下,“恭迎长公主!”

  “恭迎长公主!”

  军士们的声音浑厚张扬,气势威严,令外面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也全都软下了膝盖。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膜拜:“拜见长公主殿下!”

  昭明长公主绷紧的神色在此刻,总算得到了几分缓解。

  刘喜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满脸欣慰,可目光一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竖着眉,指向那对长公主不敬的女人,尖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是何人?见到长公主,为何不跪?”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地挪到了那笔直站立的女人身上。

  舒禾满脸的虚弱,声音都漂浮了起来。她躬身请罪,道,“长公主恕罪,小妇人来自乡野,不懂礼仪,且,身受重伤,无力下跪,只怕跪下了,就起不来了……”

  听得这话,百里墨卿眼角微抽,目光不明不暗地朝她扫了过去。

  怎么这女人,今日这么会装模作样?

  便是她再如何的楚楚可怜,可那刘喜却不吃这一套,当即就要下令,让人抓住那女子。

  长公主眼皮微抬,修长的手指在衣袖外轻轻一挥。即便眼底藏着一抹不悦,可面上却还是表现得很是和善,“既是受了伤,那便免了吧。”

  听了这话,外面跪下的百姓纷纷赞叹长公主的大气温和。

  “原来长公主这般温柔和善,想来,那抢孩子又不归还一事,定不是长公主所为!”

  “对对对,我看,就是那个什么祝小姐蒙骗长公主呢!”

  虽然议论声音很小,但胜在场面极其安静,那些话,还是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

  她看向院外的百姓,声音温柔和煦,带着一抹亲近之色,“诸位请起吧。”

  刘喜见状,连忙上前大声道:“长公主有令:起!”

  外面的侍卫和百姓听到这话,才陆续起身,脸上溢满尊敬之意。

  “谢长公主!”

  这就是长公主啊!这气质,果然高贵,不愧是皇室中人。

  所有人都起身了。场中,只剩下祝梓枫一人还跪着。

  因为她知道,今日,她必要成为替罪羔羊了。

  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舒禾会那般质问她了。

  还好,先前的话,她及时止住了。否则,自己今日,必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长公主的目光从祝梓枫身上飘过,眼中藏着的那抹不悦,散去了些。

  这时,下人端来一张太师椅,她端坐在上,目光看向百里墨卿,朝他招了招手,“墨卿也来啦,来,到姑姑身边来。”

  百里墨卿眸色凛凛,不过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点头。

  毕竟在外人面前,大家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长公主叫那男子什么?”人群中有耳尖的人,脸上露出惊疑,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卿?声音有点小,没听清啊。”

  那人压下心底的疑惑,让旁边的人别说话,仔细听。

  “梓枫。”长公主淡淡出声。

  祝梓枫压了压身子,连忙道,“梓枫在!”

  “解释一下吧。”

  闻言,祝梓枫整个身子伏得更低了,“臣女有错,请,公主责罚!”

  “哦?什么错?”长公主再次出声,精致的妆容下,是一张极为淡漠又无情的脸。

  “臣女见前日长公主去王爷府上时,对禾束医师的孩子很是喜爱,便想着将那孩子接回来,给长公主解解闷儿。只是,昨日去的时候,恰好禾束医师和王爷都不在家,臣女,便自作主张……”

  意思就是,她原意并非抢孩子,本来是想要跟孩子母亲打招呼的,只是恰好那时候,孩子母亲不在家而已。

  “那为何孩子的母亲来寻,你不仅不还,反而还差人将其打伤?梓枫,你是想将本宫陷于不仁、不德的境地吗?”

  “臣女不敢!!”祝梓枫声音发颤,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臣女先前并不知道外面来的人是禾束医师,是见发生冲突之后,才得知来人是那孩子母亲的……”

  “臣女见她满身怒气杀意,担心她会对长公主不利,便想叫人将她拿下,随后交由长公主发落……”

  “臣女,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舒禾冷笑一声,这祝梓枫真不愧是个人精,这对自己不利的话是一句也没说,断章取义,说的尽是不利于舒禾的话!

  这是在暗示舒禾不讲道理,强闯府邸呗?

  “祝小姐,你说话可得斟酌仔细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外面可都是证人呢,要不要我找几个人上来,与你对峙一番?”

  长公主眸色微沉,脸上的不悦越发地深了些。她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舒禾后,觉得这女子有些不知进退了。她又问向祝梓枫,语速轻缓,听不出情绪。“梓枫,她说要找人与你对峙,你可答应?”

  祝梓枫身子再低,“长公主,一切都是梓枫的错,是梓枫做事不周,连累了长公主的声名,梓枫愿受针刑或廷杖之罚!”

  刘喜一听针刑和廷杖,脸上表情连连变化,躬身求情道:“长公主,这事,也不是祝姑娘一个人的责任,这廷杖或针刑的责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针刑还好,若是廷杖,那这祝姑**身子岂不是得留下伤疤来了?

  届时,还能嫁入南裕王府吗?

  “长公主!”舒禾开口,面色微沉,“惩罚一事可否稍后?”

  长公主抬头,见她目光坦然直视着自己,心中又生不喜。这女子,还真是胆大,竟敢直视她!

  “我现在,只想见到我的女儿!”舒禾上前,躬身行礼,大声说道:“请长公主命祝梓枫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外面的百姓知道,“抢孩子”这事,与长公主无关。

  她这话,也算是给了长公主一个台阶。但从另一方面看,她也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逼着她不得不做决定。

  至于,是台阶,还是威胁,就看长公主怎么看待了。

  舒禾以为,她已经足够示好了,长公主应该要将孩子还给她了。

  可没想到,长公主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她沉默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