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略皱的衣摆,准备去陪小依儿。

  “行了,可以消停个一两天了。”

  “对了,张将军,稍后麻烦您将南起和阿柔送到碧落院来吧,他们在这边,我也好照顾一些。”

  张之仪应下,随后向百里墨卿告退。

  舒禾离开之后,厅内只剩下了百里墨卿、震离、北及三人。

  震离有些担心,问道:“王爷,禾娘子散出去的消息行吗?毕竟长公主也牵扯其中,她的人,可不好糊弄!”

  普通的散播消息,大多都是花钱找人在坊间传播,可没有事实作为依据,那些消息,怕也禁不住查吧?

  百里墨卿继续看书,冷哼一声,“她也太小看皇家势力了!就她散播的那点消息和手段,根本经不住推敲,只会让姑姑认为是她下的毒。”

  “那禾娘子岂不是危险了?”若是长公主知道她被禾束下毒,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无碍。我已经让人落实这件事了。那边,不会查出什么来的。”

  听见这话,震离才算是放心了些。“这禾娘子着实胆大包天了些,竟敢对长公主下毒,真是不怕死!”

  当时他在马车外,听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王爷,您也不管管?”

  百里墨卿翻书的手一怔。

  管?他怎么管?那个女人是服从管教的人吗?

  看她今天对他的态度,说她一句,不跟他掀桌子都是好事了!他还能管得了她?

  “对长公主下毒?!”北及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已经被震离的话惊得浑身冒冷汗了。

  长公主毕竟是皇家贵胄,身边有无数高手保护,这种事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她怎么连这样的事都敢做?

  百里墨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道:“姑姑动了小依儿,那是她的逆鳞,总要让她出出气的。下就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总归姑姑现在做事已经太没有分寸了,吃点苦头也好。

  “不是什么大事?”震离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对皇家贵族下毒,还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你的心偏到哪里去了?

  百里墨卿看他,目光带着几分茫然,仿佛在说,“是什么大事吗?”

  震离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好吧,您是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祐勾结北狄的证据都搜集齐了吧?”

  这事是北及处理的,他上前回道:“齐了,随时能动他。”

  “先不急吧,找人去监督他和苏素,让他们务必在五日内,将城北重建的资金和物资准备齐全,即日动工!”

  “若是他说找不到人手,那就告诉他,城中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能吃饱饭,能给工钱,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加入到这场灾后重建中的。”

  北及会意,脸上露出笑意,“王爷明智,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既能让百姓有饭吃,有钱拿,还能重建自己的家园。这简直就是拿**的钱来盖自己的房子,一本万利啊!

  “让张之仪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监督,若是发现有虐待百姓,或以次充好的现象,立即回禀,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了老九撑腰,他就真的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了!”

  百里墨卿的眼中精光闪烁,再也没了往日的颓气。

  果然,毒一解,他又回到曾经那个战神东篱王了。

  “是!”

  北及看着这样的百里墨卿,眼中的喜悦怎么都压不住。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心酸,他们的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刚翻了一页的书,百里墨卿忽然想到一件事,“姑姑的人,还是去北狄了吗?”

  震离上前回道:“是。易宗亲自去的。”

  百里墨卿皱着眉,将手里的书扔到了桌上,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还有很大的不解,“她既然已经选择回来了,为何还要留恋那边的人?尤其是这样的敏感的时候!”

  冷风萧瑟,将窗外的雪吹了进来。

  北及望着那雪融化,心中似有感触,声音带着几分怅惘,道:“毕竟骨肉相连,血缘,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割断的?”

  震离和百里墨卿同时朝北及看来。

  看来,他也还是无法释怀当年的事啊。

  “北及,他如今已是九皇子麾下,你们注定是要兵戎相见的,若是你始终不能放下执念,你叫王爷怎么相信你?”

  “震离!”

  百里墨卿不悦地瞪了震离一眼,带着几分责怪。明知那是他痛处,却还是要捅他!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北及对他的忠诚度,即便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他也相信,北及有自己的选择,且,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只要能确定这点,就够了。

  “北及,这次,他怕是会跟着老九一起来,若是你不想见他,过几日就留在军中练兵吧。”

  北及神色落寞,不过还是摇头,“总要见的,既然避不开,就不必再避。”

  百里墨卿看着他,半晌后轻叹一声,“行吧。这次,老九来,目的不明,不过,三大坊一事,动了他的根基,他此次来,不会善罢甘休的。让西竹查清楚,这次他来北铩城,除了三大坊一事,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

  后院。

  小依儿在王娘子的陪同下,跟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廊前已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带着冷冽的凉意。

  “小依儿。”

  见舒禾来,依儿兴奋地朝她笑,“娘亲,你看,依儿和大娘一起给呜呜做的小窝!”

  那是一个花篮子,里面铺上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上又铺了一层棉布。呜呜小小的身体缩在小窝里,身上还盖着一个小被子,正在“呜呜”地叫着,似乎很满意它的小窝。

  “哇,依儿的手真巧,这样呜呜就不怕冷啦!”

  “王娘子,你这手艺,真不错。”这小窝,还有那被子,一看就是王娘子做的。

  舒禾给小依儿和王娘子一起点赞。

  王娘子脸上露出几分羞怯,绞着衣服,“娘子说笑了,就是随意弄了一下,改日有时间,做个更好的。”

  “娘子,那个……”

  舒禾见她面上有些犹豫,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了?”

  王娘子脸上露出自责,道:“依儿被带走一事,怪我,我没看好她……”

  “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可是长公主,权势滔天的人,您可阻止不了!也不该阻止!”

  舒禾从没将依儿被抓一事怪罪到张伯或王娘子身上。因为她深知这个世界的阶级有多森严。

  一个平民,怎么可能跟皇家对抗?

  硬刚,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娘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也要这样做!无论什么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依儿,她是我的孩子,自然有我来保护。若真有人动了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

  “但你不同,你与依儿无亲无故,尽责就好,至于以命相护,就不必了。你的命也是命,用你的命来换依儿的命,禾束和依儿,都受不起。”

  王娘子怔怔望着她,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她的命也是命?

  听着似乎没毛病,但这个世界上,命与命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她的命,怎么比得上她们的命精贵?

  毕竟,她们可是王爷看重的人。

  “禾娘子……”

  王大娘还想说什么,舒禾抬手打断了她。“王娘子,前面我煮了药茶,对身体好的,再不喝就要凉了,你去吧,我陪依儿玩一会。”

  王娘子面色复杂,随即离开。

  雪越来越大,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寒。

  这北铩城的天,真是冷!也不知那些百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娘亲,墨叔叔是我爹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