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浪回屋,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准备换上。

  这时他发现,藏在箱子里的十文钱,不见了。

  虽然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当钱真的不见,陈浪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

  他在这个家,当真是一点隐私权都没有。

  屋子随便进,箱子随便翻,里面的钱,更是堂而皇之的拿走!

  陈浪又看了看床头,发现之前藏钱那个坑洞,倒是没有被翻动过,说明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拿出钱袋子,把里面仅有的二十多个铜板拿出来,当做日常的消费资金,其余的则全部藏到了墙洞之中,然后用枕头被褥挡住,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后,陈浪飞速的换好衣服,大踏步的出门。

  他要从根子上,把秦氏这种随意进自己屋子随意翻自己箱子的行为,完全斩断。

  为什么笃定是秦氏做的?

  因为陈浪相信小偷的智商。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贼,来这个院子里偷东西,第一时间要光顾的,肯定是陈老汉、陈三郎他们住的屋子。

  就算这位梁上君子拥有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认为陈家会把钱藏在最不起眼的房间内,那他也不可能只翻箱子,不翻床铺不检查墙面吧!

  退一万步讲,这个贼半夜来陈家院子,发现其他房间都有人,唯独这间屋子没人,翻遍了屋子只找到十文钱,贼就会满足吗?

  综合以上这些原因,偷自己钱的人,只会是秦氏,大不了再加上一个钱氏。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为了以后的安定,陈浪就必须要借题发挥,彻底杜绝后患。

  走到院子里,发现秦氏正在美滋滋的数钱。

  陈浪冷笑一声,道:“娘,我屋子里遭贼了,我去趟衙门,很快就回来。”

  这话听得秦氏手一哆嗦,好几枚铜板落在地上,滴溜溜的四处乱滚。

  不过眼下的秦氏也没心思去捡铜板,她急忙挡住了陈浪的去路,道:“二郎,别是搞错了吧,咱家怎么可能来贼呢。”

  陈浪道:“有没有贼,让衙门的捕快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秦氏急的声调都变了,道:“你给我站住!”

  “老娘一直在家里呆着,如果有贼老娘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跑去衙门给官老爷添乱,人家忙着呢。”

  陈浪道:“娘,昨儿个夜里我不是没回来么?贼多半就是那时候来的,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四十文,都被这个该死的贼偷走了。”

  “不把他揪出来,我陈二郎誓不为人!”

  说完,绕过秦氏继续往外走。

  秦氏尖叫道:“胡说八道,你柜子里明明只有十文。”

  陈浪顿住脚步,眼睛眯成一条缝,道:“娘,你怎么知道我柜子里有钱,而且连数额都这么清楚?你翻过?”

  秦氏心虚的将头转到一旁,道:“别胡说八道,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陈浪道。

  秦氏转过头来,看着陈浪嘴角那一抹隐藏不住的笑意,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

  孽子,故意给老娘下套呢!

  “娘是瞎猜的。”秦氏定了一下心神,道:“因为你过去别说存钱了,家里哪怕只剩下半个铜子儿,也会被你拿去喝酒吃肉用掉。”

  “娘之所以说十文钱,是因为娘觉得,过去的你再不是东西,身边好歹还有个李秀芝,她为了果果,肯定还是会攒下一些钱应急的。”

  听完这番话,陈浪都想给秦氏竖大拇指了。

  这老娘们还挺有急智的,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愣是想出了这么一段堪称天衣无缝的辩解词。

  陈浪叹了口气,道:“娘,你说得对,过去的我确实不是个东西。”

  “但正因为如此,幡然醒悟的我才明白钱有多么难挣,这四十文钱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挣回来的,就这么被贼偷走,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娘,你也别拦着我,我是一定要去衙门报官的。”

  “衙门那些差爷,各个身怀绝技,抓个小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我还听说,贼一旦被抓住,会先挨一顿杀威棒,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后丢大牢里,然后同牢房的犯人,又会打他一顿。”

  “挨不过来的,当场就得死。”

  “要我说,对于这些手脚不干净的毛贼,就应该直接剁了他们的手爪子!”

  陈浪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秦氏的神态,见她脸色惨白额头冒汗,身体左摇右晃,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彻底把她给唬住了。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文化的乡下农妇来说,县衙就等于是阎王殿,进去之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再加上陈浪把衙门差役吹得神乎其神,说什么来了就能破案,就能把贼抓住,秦氏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被带去衙门,受杀威棒的场景。

  这个场景真的是越想越恐怖。

  “娘?你怎么啦?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老四,快过来把娘扶到房间休息。”

  陈四郎刚走出来,就看到自己老娘拉着二哥的衣袖,苦苦哀求道:“二郎,别去衙门,你丢的钱,娘补给你行吗?”

  陈浪道:“这哪行啊,钱又不是娘偷的,你不给我算怎么回事嘛。”

  秦氏道:“咱们普通老百姓,跟衙门打交道是会吃亏的。你想想,那些差役会平白无故跟你走一趟吗?你不得给他们点好处啊。”

  “万一贼没抓回来,好处费也给出去了,里外里你亏得更多啊。”

  说完,秦氏把院子里散落的那几枚铜板捡起来,连同手中还没焐热的三十文铜板,全部放到了陈浪的手里:“钱你都拿去,别去衙门了啊,听话。”

  陈浪掂量了一下,道:“娘,我丢的是四十文,这还差十文钱呢。”

  “而且这钱是我孝敬你的,你再还给我,差额岂不是全让小偷给拿走了?”

  秦氏拿出自己的钱袋,满脸肉痛的数出十文钱交给陈浪,“二郎,咱平头老百姓,不跟衙门打交道。”

  “缺的十文,娘也给你补上,这下满意了吗?”

  陈浪耸了耸肩,道:“娘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谢谢娘,我回屋歇着了。”

  秦氏左手摁着陈四郎的肩头,右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的说道:“快,扶娘回屋躺着,**心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