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你怎么看?他这眼睛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长出来的?”

  李婶一边折纸一边凑到五金店门口。

  阿彪刚才也被青年下巴的那双眼睛唬了下。

  主要那双眼睛,一左一右,长得还比青年的眼睛大个两三倍,黑色的瞳仁看着就骇人。

  他明明隔着摊子都三米多远,可乍一看,好像那双眼睛就是在直直盯着你。

  阴恻恻的,渗人。

  但在李婶面前,阿彪自然不会露怯。

  他清了清嗓子:“天生的……吧?这年头真有现世报的话,凤仙阿姨就不用躲着那些人了。”

  他口中的凤仙阿姨,姓林,就住在巷子里。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可惜有一年她丈夫被人抓住把柄开始游街,她的一双儿女偷偷给他们爸爸送吃的,被逮着一顿狠揍。

  那些人下手没个分寸,才七岁的两个孩子很快就没了命,林凤仙的老公就此发了疯,她倒是坚强,这些年一边照顾老公,一边给人洗衣服赚钱,只是整个人都老了二三十岁,没半百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

  至于当初打她孩子的那些人,也都住在这附近,非但没愧疚,这些年见到林凤仙还总是奚落,说她克夫克子克女,以至于林凤仙远远见到他们都躲着。

  李婶想起这,一阵唏嘘:“也对,哪有现世报啊?”

  边上有人撇嘴:“怎么没现世报了?欢欢那老公不是就下大狱了?还有黑马台球厅的那些人,不也被抓了?”

  阿彪瞥了那人一眼:“王哥,那是我兄弟厉害,才将他们正法的,要不是我兄弟算地准,现在他们还逍遥法外呢。”

  “不说了,我兄弟开始掐算了!”

  他嘴里的王哥忙朝算命摊看去。

  长着四只眼睛的青年这会儿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尘,手指不断交错摩挲着,因为太用力,免不住一阵青白后又一片通红。

  至于周围的那些交谈声,他不是没听见。

  有说他是被脏东西缠上的,也有说他是做了坏事被老天爷惩罚的……

  这些他过去的半年听不少人说过。

  青年闭了闭眼。

  他下巴处的一双眼睛也跟着闭了闭。

  就在这时,苏尘停止了掐算。

  他挑眉看向青年:“半年前你去了哪里?”

  青年的四只眼齐齐颤了颤。

  “大师,你,你算出来了?”

  苏尘颔首:“你的眼睛是半年前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这是种诅咒。”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青年:“他们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不是吗?”

  闻言青年的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的四只眼睛瞬间血红。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要不是我非要进去,他们肯定不会死的,都是我害的,是我!”

  说着他双手捂脸,竟呜呜哭了起来。

  阿彪有些恍然,眯着眼:“这小子……难道是去掘了别人的墓了?”

  “啊?不,不能吧?”李婶质疑。

  “什么不能啊?阿玉前头就说了,好些外国佬喜欢咱们的古董,有些人家里没有,就想着去偷,还专门偷墓里的,咱们这头少,听说中部那边猖獗着呢。”

  “偷墓里的?这些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可不是?”

  这头阿彪猜测是掘墓,老廖却嘀咕着猜测青年去了鬼宅。

  还有人猜是去了什么山洞之类的。

  苏尘没吱声,只静静地等着。

  等青年停止哭泣,将手放下,不好意思地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擤了鼻涕,才缓缓开口:“大师,我相信你是有真本事的。”

  老廖原本想撇嘴的,对上他下巴那双眼睛,吓得他立马又闭嘴了,左右一看,还是阿彪这头人多,挤了过来。

  青年整理了下思绪:“我是鹭岛人,叫陈凯,开放之后亲戚从国外回来,带了很多书籍,我就喜欢上了冒险,也因此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年前,有个朋友说他们老家有座山很神秘,传说每到下雨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龙吟,山里有个深不见底的坑,他怀疑龙就在里面,我们就打算去,为此,我们还找教练专门培训……”

  老廖听着就牙疼:“好好的日子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哦,就喜欢瞎折腾!”

  “可不?”李婶皱眉,“他朋友把命折腾进去了,他还长了眼睛不能见人,何必呢?”

  阿彪没吭声。

  早些年他也是喜欢冒险折腾的。

  不过跟这陈凯一对比,自己还真属于比较乖的了。

  至于那个深不见底的坑和龙……

  真别说,他还挺好奇的。

  苏尘静静听着。

  街上的其余摊主都没吆喝,整条街到了这里,莫名地静谧。

  林景玉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手里捧着两本书一份文件,看到这情况脚步就是一顿。

  这场面太熟悉了。

  他熟练地小碎步跑到五金店门口,朝阿彪肩膀撞了撞:“彪哥,啥情……嗬!”

  林景玉倒抽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眼睛。

  阿彪小声提醒:“你没看错,他真的下巴上长了一双眼睛。”

  李婶补充:“小苏大师说,那是诅咒。”

  林景玉不理解:“诅咒不是都让人没命或者做噩梦之类的吗?怎么还长眼睛啊?真吓人。”

  阿彪深以为然:“可不是?要我说,幸亏长在下巴,不照镜子自己看不到,还不怎么渗人,要长在手臂上胸口腹部或者腿上……”

  林景玉身子一抖,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彪哥彪哥,我求你了,别说了,更吓人了!”

  那头,陈凯说到了冒险小队半年前出发,还找了向导。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还露营烧烤唱歌,在确定带的绳索不够下达深坑后,我们虽然有点失望,但因为山里怪石也多,我们拍照什么的也挺开心的,事情就出在了第三天,那天,天突然阴了下来,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听到了龙吟。”

  老廖咂吧了下嘴:“一群小年轻,怕不是听到了地牛叫就觉得是龙吟吧?”

  “地牛?”阿彪狐疑地看着他。

  老廖眨了眨眼,了然:“哦,翠城好像没这说法是吧?我爹说的,说是雷雨的天气里,地里有时候会发出很沉很闷的声音,像是牛在叫,大家都说是地牛在吼。”

  林景玉颔首:“不止湘南,很多地方都有地牛的说法。”

  “很多地质学家认为,应该是干旱的时候地下某些洞穴空了,下雨的时候雨水流入发出了声响。”

  阿彪皱眉:“这个陈凯也说下雨,那如果真是这样,诅咒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