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默把饭菜摆上桌,招呼道:“言言,来,今天家里就咱们父女俩,可还是得好好庆祝,这么奢侈的饭菜就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就要等你妈出来了。”

  “爸,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我妈?”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别让你妈在里面还一个劲儿的担心你。”

  陆微言哽咽地点点头,心里一片酸涩。

  陆默看着陆微言青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说道:“你妈让我跟你说,里面的日子不是人过的,让你无论如何也别越过那条线。”

  陆微言的身体颤了颤,没有谁比她更能明白失去自由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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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一语在家里呆了一天,吃饭、散步、睡觉、晒太阳,刚开始她还开着手机。

  到下午之后,她就把手机和平板电脑都关了,拿了一本《营造法式》和《图像中国建筑史》重新看了起来。

  她买的这一版是梁思成先生注释的版本,是一部为古籍注疏性质的学术著作。

  《营造法式》是北宋官订的建筑设计、施工的专书,是发下最完备的一部建筑技术专书,是研究宋代建筑和中国古代建筑必不可少的参考书。

  《图像中国建筑中》的插图是由梁思成先生绘制的,原件已由林洗先生捐献给国家图书馆。

  梁思成先生所绘的古建筑测绘图一方面秉承了西方建筑学的制图手法及其蕴含的西方古典主义美学精神,另一方面又创造性地融入了中国传统工笔和白描的技巧,更好地呈现出中国古建筑独特美感,这在世界建筑史经典著作的插图风格中也可谓独树一帜。

  另外,从这批图纸中还可以清晰地勾勒出暖洋中国古代建筑史的概要,即使不看任何说明文字,单是欣赏这批插图,也能对中国古建筑有个粗略的了解。

  这两本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大量专门绘制的“综合集成式”插图——把一批经典建筑或者单座重要建筑的不同图纸,通过精心安排的构图,组合成一幅完整的大图。

  陆一语从大一起就买了这两本书,时不时的拿出来翻看。

  对于行业最著名的大神前辈,她是真心佩服。

  以前的社会形态很多书流传范围极窄,能有机会读书的人太少了。

  因而有机会读书或深入研究某一领域的前辈们都极为珍惜机会,甘愿花大量的时间去刻苦专研,让他们这些后来学习建筑的人有了更多系统又专业的素材。

  陆一语一直看到天黑了,才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开手机,就看到霍予沉的信息。

  霍予沉:“媳妇儿,今晚你自己吃饭。家里的老头儿内心空虚,需要有个会喘气的陪陪他。”

  陆一语笑着回道:“你今晚就留在大宅过夜吧,多陪陪爷爷和小宛。”

  霍予沉:“霍宛小同志最近没空来惹我,都在他外公外婆家围着他弟弟转。”

  陆一语:“他们不在大宅?”

  霍予沉:“平时在战家,周末回来。”

  陆一语:“我去煮碗面,你多陪陪爷爷。”

  霍予沉:“把自己喂饱一点。”

  陆一语:“我每次吃的东西都比你的多。”

  霍予沉:“家里有个能吃的媳妇儿是福气。”

  陆一语:“霍董,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予沉:“那一定是你记错了。”

  陆一语嘴角含笑地放下手机,去厨房开始动手煮面。

  她今天吃的东西都很敷衍,随便塞点东西吃吃就行,不饿着就完事儿。

  现在才有心情给自己弄点像样的食物。

  她先是煎了个蛋和火腿,然后又辅食器把西红柿、葱姜蒜、辣椒这些佐料打成酱汁,然后爆炒后加水。

  另一个灶上则烫面,两边都不耽误。

  面烫好之后,捞进碗里,把煎好的蛋和火腿放在面上,尔后加入滚烫的汤汁,洒点碎葱,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就出来了。

  陆一语把碗端到桌上后,回头涮两个锅,拿了汤勺、筷子就吃了起来。

  胃里有热腾腾的食物之后,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

  吃完饭之后,陆一语检查了一楼的所有门窗,确定门窗都锁了之后,才上楼回房间用手绘屏开始画室内装修设计稿。

  算起来自从住进别墅里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单独在别墅里过夜的准备。

  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空,房子太大了,弄出一点声响就有回音。

  陆一语虽然是设计房子的,她对房子的宽度没有太大的追求。

  要是有个伴或家人,住别墅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要是就一个人的话,住个两房一厅或两厅就足够了。

  陆一语洗漱完之后,拿出手机看了看今天的事件,也想看看陆微言的反击。

  今天把她气成那样,她大概不会轻易罢休。

  她是真的希望能让陆微言消停或以后再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了。

  她有她的人生规划,不想时不时的分心去处理陆微言给她闹出来的幺蛾子。

  她也没那个闲心和义务,不让陆微言狠狠地受一次教训,她永远都是以她贫瘠的想象力和异想天开看世界,认为所有的规则和人都围着她转,她犯法了也不自知。

  陆一语并不知道霍予沉已经给了陆微言一次教训。

  而网上的舆论风波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就算陆微言想回头,她还要走一条很远的路。

  这些苦是她必须要受的。

  她能不能忍受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规划和世界是残酷的,不会对弱者温情。

  陆微言要是这次撑不过去,继续往另一条路走去,那她就自己一路作死;如果她仍旧像她之前那样,一遇到任何不顺的事就把事情推到陆一语的身上,认定是陆一语害的她,继续反咬陆一语,那她的路也是她自己堵死的。

  她要是能重新踏实的转变,在困难期学会沉下来、忍受委屈,她至少还有机会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霍予沉的想法便是如此。

  陆微言和刘婉宁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想当然,不给她们受一次大教训,她们根本不知道法律是什么。

  陆微言知道刘婉宁已经坐牢,她自己也失去了半年的自由,在她刚一重获自由之后又把她扔进派出所,让她切身感受一次真正失去自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