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渊坠落云端是楚京多少人想要看到的画面云九倾不知道。

  但她知道,王靖康也好,林湛也罢,甚至那些最底层的官差们每次看到谢辞渊的时候都隐隐有一种战神又如何,如今不还是个残废的感觉。

  而据谢辞渊那边的介绍,林湛这个长平王的内侄看着风光,实际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让她跟谢辞渊一样成为一个残疾,成日里与病榻为伍,他估计是不能甘心的。

  果然,云九倾话音才落林湛就神情扭曲道:“韩卓,再给姑母传信,让她想办法将我要的东西送过来。

  告诉她,只有我活着,林家才会是谢长歌的倚仗。”

  韩卓一怔,“可是将军,属下的信送回王府,还是会过脂砚斋,万一王爷发现了……”

  韩卓的迟疑并非没有道理,林湛闻言失落的垂下了眉眼,沉思良久也没能思索出一个对策来。

  云九倾见状眉头微抬,“抱歉,无意窥伺你们的私事,不过我好像听出来了,是长平王碍于某种原因,不能为林将军筹集那些药材吗?”

  韩卓看着林湛没说话,后者被百面针折磨之后又得知百面针的解法只有那么一个,难得的直接将失落的情绪摆在了脸上。

  “百面针本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太后的小库房有全套的药材。

  但自从楚京上空出现褒奖宴王和镇魂军是护国神兵的异象后,楚京里不知怎的传出了新帝和太后合谋毒杀先皇,戕害宴王的流言。

  如今朝中那些前朝老臣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新帝和太后,他们担心百面针的解药流出来那些老臣会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给宴王下百面针的事情。

  所以,在楚京的消息平息之前,那些药材就算放烂了也不会拿出宫的。”

  云九倾面上愕然,“谁跟你们说宴王中的是百面针的?

  还顺藤摸瓜,我把藤递到他们手里也查不出什么来好吗?”

  她气愤道:“王爷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放心啊?

  知道我会医术,便故意误导我用解百面针的方式去给王爷解毒,百毒相冲,王爷死了,你们就满意了是吧?”

  她怒而起身,“一边使唤我累死累活给你解毒疗伤,一边误导我去害王爷,你们可真行!

  杨大夫,剩下的针起来起吧,这毒,我不解了!

  剩下的路上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都是流放,水灾在即,能不能活着到北荒都不一定呢,这夹板儿气我不受了!”

  她说着话不管不顾就要走,廉清漪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劝都不带劝一句的。

  可这一次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韩卓却堵在了她面前,“宴王妃,在下不与您说医者仁心,可您既是在行医,起码的医德还是要有的吧?

  治疗过程持续到一半,丢下病人就走,这难道就是明慧郡主教给您的行医之道吗?”

  相比起郑铎各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韩卓的确更为关心林湛的安危,难得的出头也是为了林湛。

  看着云九倾怒火上头的样子,心知好言好语拦不住她,便拿明慧郡主来说话。

  却不知,云九倾从来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

  听得韩卓的话,她当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行医之道?

  谁告诉你说我学医术是为了行医救人的?

  你问问杨大夫,我给开的那方子是正经大夫行医救人敢用的吗?

  还有王靖康,这些日子对我退避三舍都是为什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别天真了,大哥,比起行医救人,我更擅长施毒制人,想教育我,你还嫩着呢!”

  她极轻佻的拍了拍韩卓的脸,“不想步郑铎那蠢货的后尘,就给我让开。

  我能解毒,也能下毒,别逼我拿救你主子的手段来整治你们。”

  韩卓都懵了,明明云九倾之前还那么努力的在救林湛的,可短短几句话,她就好像完全不顾林湛的死活了。

  不敢再强行阻拦,他费力地替林湛解释,“可说宴王中的也是百面针的也不是我家将军啊,若非您说,我家将军都不知道自己还中了毒呢!

  都是受害者,我家将军还是为宴王所累呢,你如此迁怒我家将军,对我家将军难道就公平吗?”

  要说韩卓与郑铎相比,唯一的一点好处估计就是他的确事事以林湛为先了。

  云九倾却是听笑了,“公平?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辜负这两个字。

  在整个大楚最不被公平对待的受害者的妻子面前你跟我谈公平?

  你不妨问问你的好主子,他敢说他方才在我面前说那话不是为了试探王爷的身体情况吗?”

  韩卓无言,他当然不可能去问林湛那种问题,可也不愿意放云九倾离开。

  两相僵持之间,林湛也意识到了,云九倾的底线就是谢辞渊。

  知晓云九倾震怒的原因,他反倒冷静极了,“宴王妃不必动怒,试探也好,故意误导也罢,都不是你我这些小卒子能决定的。

  生气咒骂也解决不了问题,本将军无非就是想保住性命,不被百面针掣肘而已,你们也无非是想在后面的流放之途中好过一些。

  替宴王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试探和攻击,那不是我能做到的。

  但不打扰宴王接下来的生活我还是可以做到的,王妃与其在这里生气,不若我们一起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九倾故作生气无非就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谁在一再的试探谢辞渊的身体状况,顺便向谢辞渊表明态度而已。

  省的谢辞渊以为她有求他,就会乖乖的任他搓圆捏扁。

  听得林湛的话,她的神情亦没有要配合的意思,“林将军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与我家王爷两全其美?”

  她已经用给林湛疗伤解毒为条件,换了他们剩下的旅途中与林湛等官差同等标准的食宿,也争取到了抵达流放之地后一定程度的自由。

  在她看来,林湛已经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

  林湛却悠悠然看着她,“宴王之事,事关重大,本将军能活动的空间的确不大。

  但如果本将军能告诉你明慧郡主的线索呢?”

  云九倾一呆,明慧郡主不是早已经死了吗,还能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