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上,沈行君默默注视着石朝天的人头,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确认了,赵破虏去了神弃之地,跟那些像野人的部落混在一起。

  杀死石朝天,等于跟朝廷对抗了。

  “陛下,当初您就不该放赵破虏离开京城。”

  沈行君右眼朝李寻春一撇。

  眼中包**不甘和愤怒。

  并非她愿意绕过赵破虏,是赵破虏在京师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涵盖到了整个中枢。

  那天在未央宫中发生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当时的赵破虏要想杀她,可谓易如反掌。

  之所以放了赵破虏,任由其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情势使然。

  她不知道朝中还有多少赵破虏的同党。

  万一赵破虏狗急跳墙,反过来杀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部落……能有多少人?”

  “陛下,当地的参将来报,说部落只有数千人,具备战斗力的,不过几百人而已,而且武器装备落后,不堪一击。”

  “李寻春,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赵破虏决不可留,可派能征善战之士带兵前往。”

  “朝中还有能胜的过赵破虏的人么?”

  这个么,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来。

  至少,李寻春这个大将军是不敢去的。

  刚有了高官厚禄,能白白送死么。

  自打赵破虏掌权之后,谁能敌的过他,何况他还一身怪异武功,让人防不胜防,智谋也多。

  “你去怎么样?”

  一听之下,李寻春赶忙下跪,神色紧张:“臣怎么能离开京城呢,臣的使命是要保全陛下您呀!”

  “你不敢?”

  “不是的,陛下。赵破虏走后,朝中士大夫势力越发复杂,很多人都对您不满,臣之所以……”

  沈行君已经不想听了:“住口!草包!亏了眹还那么信任你,让你做大将军,你比赵破虏差远了!”

  李寻春大气都不敢喘,只得点头:“是是是,陛下教训的是,臣无能。”

  门外,一名斥候跑了进来。

  “报!——”

  “讲。”

  “陛下!赵破虏已夺下瓮城!并将城中守将、卫士等全部驱逐!”

  “什么?”

  沈行君怀疑人生了,脸上的皮肉似是苦笑,她大袖一摆,一副傲视天下的霸者形象——

  “不可能!瓮城有近六万兵马!赵破虏身边才几个人,他就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在顷刻间就夺了瓮城!”

  事中曲折,小小的斥候也不能给出详细答案。

  李寻春满头是汗,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呢。

  杀了皇亲国戚,又夺得城池,这是对大乾的对抗,是对皇权的造次!

  “李寻春!”

  “臣在。”

  “传朕旨意,召集文武百官进宫,共同商议退敌之策。”

  沈行君走向大殿门槛处,往着天空的大片蓝色,胸中郁闷难平。

  相处数年,她很了解赵破虏的性格。

  这与当初捧她上位的时候,是一样感觉。

  若不加节制,他日赵破虏必定兴兵来犯。

  一旦赵破虏羽翼丰满,朝廷就奈何他不得了。

  两个时辰后,未央宫中人才济济,六部堂官全部被撤换,都是沈行君的母家亲戚。

  只有二品以下官员,才是原先朝廷上那些人。

  她先起了个头,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献策。

  “赵破虏叛国而逃,在边境杀死朕的族人,夺得瓮城。而瓮城是我大乾在东边境的粮草重地,众爱卿可有破敌之策?”

  良久,一位老者低喃道:“陛下,赵破虏深谙兵法,足智多谋,又兼武艺高强,但他终究是人少啊。”

  在场的人,也都是这个想法。

  再厉害的人物,手中没有兵马,不就是个纸老虎么。

  “老太师,朕现在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有办法能消灭赵破虏么?”

  太师是两朝元老,懂得善变,会迎合所有帝王。

  他摸着自己的白胡须,又看看在场其他人,笑呵呵的回应道:“陛下,要杀赵破虏,并非难事。”

  “那你就快说吧。”

  沈行君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

  最反感的就是这类人,在皇帝面前还摆架子,显得你很聪明是不是。

  “呵呵,兵家有云,断其生、使其亡。瓮城地势平坦,城中粮草虽多,但只要派十万大军前往……”

  “将其团团围住,围而不打,不出数日,那城中必定大乱。”

  “而赵破虏又自诩仁心爱民,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遭殃呢。”

  “陛下只需书信一封给他,只要他死,便可保全城中百姓,那赵破虏定然来降。”

  这个办法不错。

  赵破虏虽然被称为‘杀神’,但他从不伤害无辜百姓。

  就在沈行君高兴之时,另一个中年男子提出了质疑。

  “老太师这话,下官不敢苟同。”

  说话的人是礼部侍郎,一个没有实权的官,平日里话非常少,极少顶撞高官。

  “余侍郎,你在质疑老夫么?”

  “太师,你可知道瓮城有多少钱粮?那足够满城百姓三年之用。”

  “少人偷偷进去,一把火烧了不就行了?”

  “可我大乾天子行的是光明正大之道!岂能做出如此有失民心的事情来!”

  老太师一阵冷哼,嘴角轻轻上扬,像是对这位侍郎的话语很轻蔑。

  然而,余侍郎的话确实很对。

  大乾女帝刚登基不到两年光景,之前一直以爱民如子的明君形象出现。

  可现在,却要以残害百姓为代价去对付赵破虏。

  此事会被中原内外各诸侯国的人传为笑柄。

  一个失去民心的帝王,谁还会保驾护航呢,若激起民变,又该怎么办。

  太师俯首道:“陛下,除掉赵破虏的同时,也可以屠城。”

  真不敢相信啊,当朝太师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行君没有发怒,相反,她的面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屠城?”

  “不错。我们可以对外说,瓮城的百姓支持反贼赵破虏,都以叛国贼论处。”

  杀人灭口,尸横遍野……

  “好!就依太师之法,谁愿领兵前往?”

  余侍郎猛的跪在地上,嘶声力竭的叫道:“陛下!太师此言,是要断送您的天子威仪啊!不可听信!”

  “余宽!再敢啰嗦,你就回家去种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