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晟帝同盛知婉在主帐内谈话时,内侍已经先引领众人回了行宫。

  祁书羡原本是想留在这等她的,但陛下发话,他也不敢硬要留下。

  只得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

  盛知婉难道真的会医术?

  回想种种,他以前温书受凉,府医总治不好,留下鼻塞的毛病。

  可盛知婉送的药方只两个月便好了。

  还有母亲的病,自己去苍南时,母亲的确病得很重了,一天到晚病恹恹的……

  可他刚回来,却见到母亲神采奕奕,虽然薄弱,却中气十足。

  所有人都以为是宋太医的药起了作用。

  可是同样的药,他回来后母亲也吃着,为何效果便不如之前好。

  他听闻以往母亲用完药后,盛知婉都会为她揉按许久……

  还有,那日自己被盛知婉伤了的手臂,盛知婉对穴位居然那般精通……

  祁书羡越想心中越是震骇。

  可若是她当真会医术,为何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世子,公主救了北狄皇子,您说……她会求陛下什么?”孟央很担忧。

  盛知婉不会求世子休了自己吧?

  祁书羡看着她,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蹙眉冷道:“放心,知婉不是这般女子,她若真想对付你,不会留你到如今。”

  知婉是公主,身份贵重。

  若真想对付孟央,手段多得是,可她没有,因为她不屑。

  意识到这点,祁书羡忽然便有些慌。

  他想起那日听到盛知婉要和离的话,难道,她要求陛下让她和离?

  不、不会的……

  祁书羡薄唇紧抿,如今晟国对女子和离很是苛刻,哪怕她是公主,和离后又能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比自己更好的?

  人家凭什么会看上她?

  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便是稍有一些骨气的男儿都不会碰!

  祁书羡思及此心中稍微安定一些。

  孟央见他面色难看,咬唇辩道:“世子可是怪妾说错了话?妾也没想到公主会听到,妾只是不想让那商二公子看轻世子!好让他知道,世子也是猎到过红狐的!”

  她说着,眼泪忽然啪嗒啪嗒掉下来。

  双手忽然捧住肚子,脸色煞白。

  祁书羡带孟央回国公府时,孟央的肚子便已坐满三个月。

  如今又三个多月过去,这肚子便有六个月大了。

  她带着这样的肚子奔波,心情忽上忽下,也难为孩子能撑到现在。

  眼见孟央这般痛苦,祁书羡也慌了,下意识便想对着外头喊人,才想起这里是行宫。

  外头倒是有内侍,可……叫内侍来侍奉一个妾?

  祁书羡想起盛知婉带来的两个丫鬟,当即快步出去。

  流觞和岸芷正在为盛知婉铺床。

  今日校场发生的事,她们也向内侍打听了,自家公主又是救人,又是被陛下留下单独召见,定是累坏了。

  又累又冷,岸芷铺完床,便准备同流觞一同出去接人。

  然而二人刚打开门,便见到隔壁小厢房内出来的祁书羡。

  “你们二人可会医术?”祁书羡劈头盖脸问道。

  流觞一愣,岸芷摇头:“不会。”

  “你们不是知婉身边的丫鬟吗?知婉都会医术,你们跟在她身边,难道什么都没学到?”祁书羡有些恼。

  岸芷问道:“世子有何事?”

  “孟央腹痛,我是男子,不方便照料,你们去为她看看,我去找太医。”祁书羡说着提步直接往外去。

  “世子!”岸芷很不悦,“奴婢同流觞正要去接公主,恐怕不能为您照顾孟姨娘,世子不若让内侍来吧。”

  她疯了才去照顾孟央,一是不愿,二是恐怕惹上麻烦。

  孟央上次算计公主,这次保不准便是故技重施。

  谁知道她是真腹痛还是假腹痛?

  她们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你说什么?”祁书羡本已经走出别院,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看来。

  岸芷再次重复一遍:“世子还是找内侍侍奉孟姨娘吧,奴婢们是公主的人,若是孟姨娘出了意外,奴婢们担待不起。”

  说着,岸芷对流觞示意,二人朝别院外走去。

  “站住!”祁书羡怒不可遏。

  一个丫鬟,居然敢拒绝主子的吩咐?!

  “世子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奴婢们还要去校场接公主。”岸芷恭敬道。

  “她自有人送回来,你们现下即便去了也见不到她,先去照看孟姨娘,放心,无需你们做什么,只在旁照看即可。”毕竟是盛知婉的丫鬟,他愿意给对方几分薄面。

  但岸芷根本不领情。

  “世子还是请内侍吧,奴婢们真的不行。”

  她一想到来福是因孟央和眼前人惨死,就气得牙痒痒,真的费了好大心力才能强迫自己不对他们恶言相向。

  还想让她去伺候孟央?

  真是想太多!

  别院昏暗,但几人便站在门口,外头火光照射过来,将岸芷眼中明晃晃的鄙夷和厌恶照得真切。

  祁书羡心中一怒,一个丫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当即扬手……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祁书羡手臂上。

  流觞把岸芷拉到身后。

  祁书羡不成想流觞是个会功夫的,猝不及防下挨了一掌,手臂又酸又麻。

  心中怒气更甚,两个丫鬟,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今日定要替知婉好好管教!

  他动手,流觞不可能不还手。

  你来我往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祁国公同陶氏。

  祁国公披衣出来,瞧见这一幕,骇了一跳,还以为是别院进了贼人。

  好在陶氏眼睛好,提醒他那是公主身边的丫鬟。

  “丫鬟?”祁国公更生气,比别院真进了贼人更甚:“书羡媳妇呢?还没回来?连个丫鬟都管教不好,今日还出风头去救四皇子!男女授受不亲她不知吗?”

  不像话!

  什么样的高门贵女会学医术?即便学,那也是为了自家人。

  可她却为一个年轻男子治毒!

  若不是因为陛下在,那人还是北狄的四皇子,祁国公早就将盛知婉叫来训斥。

  但如今,她身边的丫鬟居然也敢对儿子动手?

  倒反纲常!

  “反了!当真反了,无法无天,几个女子……这是不要半点祖宗礼法了?”祁国公快步上前。

  流觞还是很懂尊老的,瞧见他,往后收了手。

  然,祁国公却是一脚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