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些糟,但只要人醒来,一切都有机会。”

  李太医说罢,去开药方。

  盛知婉也不多留,她这边刚离开,孟央便在祁书羡面前展现着自己的孝心。

  她亲自取来帕子为崔氏擦脸。

  正擦着,一股恶臭忽然从崔氏身下传来。

  孟央面色瞬间变了。

  祁书羡也闻到了,俊眉紧蹙。

  崔氏终于停止了嗬嗬嗬的声音,她瞪大眼,恨不得直接死过去才好!

  她出身清河崔氏,贵女清高,荣华富贵,然而如今却躺在床上,连拉屎撒尿都不能控制!

  崔氏狠狠闭上眼。

  祁书羡心中既疼又涩,他想上前,但又想到这于理不合。

  于是目光看向孟央。

  孟央面色发紧,抓着帕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世子!”汀兰从外进来,便闻到一股怪味,她往后退了退:“公主让奴婢提醒世子,别忘了将房契和田契给她送去。”

  说罢,她行了礼便走。

  只是脚步迈出去,又顿住。

  汀兰捏着鼻子回身:“咦?孟姨娘怎得还不为夫人擦洗?世子刚去苍南时,夫人也病重过一次,那时都是我家公主亲自照顾,擦身端尿,奴婢想要代替她都不愿。”

  “公主说奴婢们虽是下人,但也是外人,夫人爱惜脸面,定不想让我们瞧见这些私密事。”

  “孟姨娘既然处处怀疑我家公主对夫人不利,那擦屎端尿这样的私密事更要亲自照顾才对,如今怎么不动?”

  汀兰撇嘴看着她。

  祁书羡眼神错愕又愧疚,原来,知婉还做过这些?

  可他从不曾知道。

  祁书羡目光看向孟央。

  孟央咬唇,屏住呼吸,但她才刚看到那摊秽物,一声干呕。

  方才闭着眼恨不得死了的崔氏,被这一声刺激到,当即眼角滚出热泪。

  “啧……”汀兰听到动静,自言自语一句:“还以为多孝顺呐,原来这样嫌弃夫人!”

  说罢这句,她也不看房内众人面色,脚步匆匆离去。

  臭啊!

  太臭了!

  要不是为了替公主鸣不平,她才不乐意在这瞧恶心。

  脚步离去,祁书羡脸色黑沉如水。

  青杏忍着恶心道:“世子,姨娘有孕,一直害喜,定不是因为夫人才……才如此的。”

  祁书羡面色这才好看一些。

  但他也没说不让孟央擦洗的话。

  盛知婉贵为公主,都能亲自伺候婆母,不假手他人。

  孟央一个农女,为何不行?

  他听闻过许多农家妇人,便是有孕也要在田中劳作,生完孩子第二日便要下地。

  同那些人相比,孟央已经好运多了,伺候他母亲,有何不可?

  最终孟央只得一边恶心一边强忍着呕吐为崔氏擦洗。

  盛知婉听完汀兰的话,忍不住轻笑。

  前世崔氏可是极满意孟央这个儿媳的。

  如今自己也算让她提前享受到了好儿媳的照顾。

  她还得感激自己。

  盛知婉心情大好。

  晚间,祁书羡亲自将房契田契送到凭栏居。

  彼时盛知婉刚梳洗完,头发在室内氤氲着水汽,瓷白的面色下透出些许淡粉。

  命岸芷将东西接过。

  盛知婉挑眉:“世子还有事?”

  祁书羡嘴唇张了张,忽然道:“梅林的梅花开了,你从前一直想看,不如,我明日带你去看可好?”

  盛知婉脸上的表情淡去,“那都是从前了。世子若有时间不如多陪陪夫人或孟姨娘,夫人病中,孟姨娘有孕,哪个不比我重要?”

  她说得漫不经心。

  祁书羡看着她,心中无奈又酸涩。

  但盛知婉说得也不错,如今的他的确走不开,方才也只是一时情切而已。

  罢了……

  祁书羡叹息一声,总归梅花还要再开段时间,等自己抽出空,再带她去看也不迟。

  因着陶氏入府,崔氏被气得卒中。

  祁国公就算看在祁书羡的面子上,也不好在这节骨眼为陶氏排名分,只得将她安排在欣兰院,暂时与莲姨娘同住。

  而早朝上,崇晟帝又宣布了一件大事,北狄来使明日便会抵达京城。

  作为晟国的附属国,北狄每年都要来晟国上贡,今年的使臣按说早就该来的,一推再推,推到如今不说,此次派来的人更是北狄王最不受宠的病秧子四皇子。

  北狄之心,昭然若揭。

  若北狄四皇子当真死在晟国,便是两国开战契机。

  崇晟帝想打,但不愿现在就打,至少要等晟国再休养生息两年……

  因此朝堂上,崇晟帝将为北狄使臣接风的宫宴交给礼部尚书吴韩越,而后,目光四下,扫过众臣子。

  良久,他目光落到一人身上。

  下朝后,崇晟帝单独召见了祁书羡。

  没有什么比一个年轻善战的武将更能震慑蠢蠢欲动的北狄。

  *

  翌日,北狄使臣来京,据说足足三百人的护送队伍。

  许多百姓冒着寒风前去围观。

  盛知婉也坐在一处酒楼中,北狄使臣的队伍将从这里经过。

  盛知婉品着热茶。

  汀兰抻头往外看,就在这时,她忽然惊呼一声:“商二公子?”

  盛知婉手中杯盏一顿。

  “公主,您快看那是不是商二公子?奴婢瞧着像呢!说来,最近都没听说过商二公子的消息……”

  “咦?商二公子怎会牵着女子的马车?”汀兰声音疑惑。

  盛知婉随之看去。

  果然,一个背影酷似商行聿的男子骑在高头骏马上,他身旁还有另一匹极为漂亮的白马拉着的华贵马车。

  此时那马车车帘被风卷开一角,露出坐在其中的娇弱身影。

  白**缰绳,攥在男子手中。

  就在盛知婉望去时,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转过头。

  四目相对。

  盛知婉嘴唇抿了一下,不知为何竟一把将窗栓拉了下来。

  “公主?”汀兰被窗户关砸的声音吓了一跳。

  盛知婉深吸口气:“风有些凉,先关上窗。”

  “是。”汀兰连忙将窗关上。

  盛知婉垂下眸。

  的确是商行聿……

  他回来了。

  可他怎会在这时候回来?

  “公主,”就在这时,岸芷捧着热腾腾刚出锅的黑米糕从外进来:“您猜奴婢听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