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帐之中,只有床头的一盏烛火明明灭灭。

  凭空出现的水和食物,士气大盛大败匈奴……

  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我所做的一场梦……

  李萱萱从浑噩之中醒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那是守在她的床头,几乎要哭成泪人儿的梓青。

  “小姐!小姐!您醒了!”

  “别哭啦,怪难看的……”

  眼睛通红,连面颊都是水肿的,就像一只鼓着嘴的小金鱼。

  李萱萱费力抬起手,想**梓青的脸,可却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很费劲。

  脑子晕乎乎的,感觉身体都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了。

  平常人高烧到这个地步,早都应该神志不清了。然而李萱萱还能强撑着,勉强保持自己的意识。

  就连随行的军医都纷纷摇头,梓青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

  “小姐要是能好过来,我就算是哭花了脸也乐意。”见李萱萱抬手,梓青急忙用双手将她的手拢住。

  “大军……胜了吗?”

  “胜了,胜了。那一场大火,让数千匈奴葬身其中,我军死伤不过数十人,小姐回去肯定会被加官进爵的。”

  梓青轻轻放下李萱萱的手,胡乱抹了一把面上的泪痕,又起身,从不远处端来一个水盆:“小姐,我来给您换毛巾。”

  “胜了就好,胜了就好……”

  听闻喜讯,李萱萱心神骤然放松,她再也没有力气睁着眼睛,眼前再度被一片黑暗覆盖。

  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小姐,小姐!”

  她听见梓青在唤她,可她感觉浑身都好沉重。

  她听见水盆落地,水洒出来的哗啦声响,可她没有力气再去提醒梓青要珍惜水源。

  “仙人……仙人一定有办法!仙人一定有办法救您的!”

  仙人。

  那不知名号的仙神。

  原本已经开始离散的意识重新被强制聚合,李萱萱再度睁开双眼,看见梓青正拿着小刀和竹片,一下一下地往竹片上刻字。

  李萱萱教过她识字,简单的几个字她还是会写的。

  “不……许!”李萱萱的语气虚弱,但无比坚定,“之前神仙帮我,为国家社稷取得这场胜利,如今我怎么能……为了我的,小小私事……”

  “小姐,等您康复了,要打要骂,梓青都接着。”梓青咬着下唇,小刀固执地在竹片上划动,“现在我只知道,能救小姐的,就只有仙人了!”

  “仙人……不会……人情……难还……”

  仙人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出手的,如果因为他有求必应而丧失了最根本的尊敬,总有一天仙人会离去,不再保佑大庆王朝。

  不能像仙人索取太多,这份人情太过难还。

  仙人的力量,要用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

  勉力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词,李萱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小姐!”

  梓青扔下竹片,飞扑到李萱萱床前,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床上躺着的美人儿也没有半分回应。

  “说我过度贪心不知满足也好,说我不敬仙神无理取闹也好。”

  “只要能将小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梓青都要一试。”

  将竹片扔进坛中,梓青扑通一声跪在那口大坛子面前。

  恳求仙人大发慈悲,赐下灵丹妙药,让我家小姐顺利恢复过来!

  哪怕代价是我梓青的命,也在所不惜!

  在烛光的映衬下,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在半人多高的菜坛面前重重叩首,长跪不起!

  ……

  这几日,村子里的“进山挖宝潮”似乎消退了些,叶行也乐得享受清净。

  昨晚吴伯打电话过来,说是还有几道手续要走,可能要再过些天才能把处理了的动物都运过来。

  “没事,我那边都清理好了,您什么时候运过来都行。”

  “哎,好,那就先这样。”

  无事可做,正坐在院子里的叶行放下手机,正准备回屋躺在床上看书,冷不丁被一声脆响惊动。

  循声望去,那声响正是从坛子里发出的。

  这大半夜的,能把人吓死。

  “鬼兄,又怎么了?”

  叶行走到坛子面前,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一枚竹片正躺在坛底。

  “又是竹片。”

  叶行嘟哝着,把坛子里的竹片捞起来。

  竹片上的字体还是由古代文字写就,但字迹和之前相比有所不同。

  “高烧不退……”

  “伤口……化……脓?”

  不是我那几天扔水稻,把鬼兄给砸着了吧?

  那张竹片上,翻来覆去也就这八个字。

  于是叶行轻轻拍了拍坛子的外壁。

  “不是因为我吧。”

  坛子没有回应。

  “你要什么?退烧药?消炎药?还是云南白药?金创膏?”

  等了片刻,见坛子里没有第二枚竹片,叶行索性也不等了,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鬼兄,灵丹妙药我是不知道上哪儿给你求去啊,不知道人间的药你用不用得惯……”

  镇上的卫生院这个点儿早就关门了,叶行又不可能为了买点药去挂个急诊。

  他自个儿身上无病无伤的,急诊大夫追问起来,他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到村里的小诊所去了。

  贵就贵点吧,鬼兄那几天帮我这么大的忙,还时不时地把宝贝往我这儿送,给他出点药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记得那家诊所是昼夜两班倒……夜班的那个小护士,好像是从城里来的。

  叶行漫无目的的走着,即便没有路灯,借着月光也能熟练地分辨道路。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诊所的招牌映入眼帘。

  “哎呀,你放开!”

  “哥家里是做生意的,哥有钱!哥家里十几台机器成天往外租呢!”

  “我管你什么机器啊!你放开!打扰到我上班了!”

  “你就答应哥吧,跟着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正往诊所走的叶行,刚好把门口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老熟人林伟吗?

  另一个穿着一身护士服,看来是在这里值夜班的,从城里来的小护士了。

  走得近了,一身酒气扑鼻而来。都说酒壮怂人胆,估计林伟这家伙是今晚喝多了,本性暴露了。

  “你放开!”

  “我不放!”

  正在挣扎着的二人之间,忽然多出了一只手臂。

  随后,小护士惊喜地发现,那只抓着她小臂的粗糙大手,总算是缓缓放开了。

  因为林伟的手腕,此时正在被那只多出来的手臂,死死钳住……

  “林伟,你真能给水溪村丢人啊。”

  “人家叫你放开了,你没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