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闻言,面带不屑。

  他嗤笑了一声,“官府?”

  随后他摇了摇头,看向高阳道,“既然公子要听,那王二麻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子要从哪听起?”

  “就从这龙门客栈说起吧,你是如何从一个黑店掌柜,蜕变成眼前的王大善人?”

  高阳目露好奇,手指在桌子上缓缓的敲击着。

  王二麻子目光带着一抹追忆,似在回忆往昔。

  而后他缓缓的开口道。

  “十年前,虎头山一带土匪横行,我便是其中之一,日子也过的逍遥快活,直到朝廷大军奉命前来剿匪。”

  “大当家是个猛人,带着手下就要据寨而守,跟朝廷大军死磕,当时我喊的最激烈,大当家还赏了我一枚金锭,作为嘉赏!”

  “当夜,我便趁黑开溜,得亏跑的快。”

  “据说大当家身中几十箭,脑袋也被挂在了城门上,手下兄弟也死的干干净净。”

  “那会儿,剿匪乃朝廷大势,土匪这一行非常难混,没办法,只能另谋生路。”

  王二麻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令人听的很清晰。

  高阳眯着眼道,“所以外面混不下去了,加上手里有了那一枚金锭,就想返乡创业?”

  王二麻子先是一愣,接着赞赏的盯着高阳。

  “公子真乃雅人,返乡创业这个词用的极妙。”

  “那时,我在城中有个寡妇姘头,在她身上很砸了点钱,她以为我很爱她,其实不然——我是为了白嫖。”

  “青楼,太他娘贵了。”

  “临行那一天,我将她约了出来,说要八抬大轿娶她,带她去过好日子。”

  “然后我便将她杀了,并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钱。”

  王二麻子面带阴冷,低嗤了一声道,“明知老子是土匪,这娘们还敢去城外赴约,直至今日,我都想不明白。”

  上官婉儿皱眉,眉头锁紧。

  绿萝更是靠近了高阳一步。

  哪怕是陈胜和吴广,也面带凝重的看向王二麻子。

  此人,是个狠人!

  高阳丝毫不受影响,相反一双眼睛更亮。

  “爱令人迷失,令人奋不顾身,此女可能是个恋爱脑吧!”

  王二麻子笑道,“好一个恋爱脑,公子真是金句频出,令人佩服!但土匪向来只谈钱,不讲爱!”

  “她既是恋爱脑,那就有取死之道!”

  “继续!”

  “返乡之后,你便开起了这黑店?”高阳问道。

  王二麻子摇了摇头,“杀了太多人,常年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其实我刚开始就想做个小买卖,安稳的度过余生。”

  “但这**的世道,太特娘坑了,老实做生意的人,太难赚钱了,云泽乡距离清水县不远不近,地理位置不错,但路上商贾并不多!”

  “这还得刨去一些不住店的商贾,所以生意并不好。”

  “青菜,鸡蛋,还要备上一些肉,一些好酒,一来二去,这成本就不低了,压根就赚不到多少钱。”

  “这也就算了,毕竟日子还算安稳,每天也不必提心吊胆。”

  但说到这,王二麻子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戾气。

  “出了变故?”

  高阳眯着眼问道。

  王二麻子点了点头,“那是一个雨夜,生意惨淡,店内来了个壮汉,要了三两酒,好几盘肉,我心中狂喜,小心伺候,为他跑上跑下。”

  “结果这**,他居然想吃霸王餐!”

  “一会儿说老子的酒太涩,一会儿说老子的肉不新鲜,各种找茬,就是不想付钱!”

  “本来生活就已经很他**艰难了,这**还要欺我,辱我,那时我逆血上头,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掏出了杀猪刀!”

  “一刀!”

  “两刀!”

  王二麻子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在追忆当时的情景,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捅了多少刀,只是刀刀对着他的心口!”

  “刀刀毙命!”

  “杀过人的知道,杀完我就后悔了,就害怕了。”

  “我想到朝廷大军的恐怖,想到了官府衙役,我将他埋在了后院,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他身上带着三个银锭,我不敢用,更不敢带在身上,我将其放在了柴房的一个角落。”

  “本以为我死定了,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但却始终无人上门调查,那一刻的震惊,公子能明白吗?”

  说到最后,王二麻子一双殷切的目光盯着高阳,有些激动。

  高阳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着。

  王二麻子面带回忆,“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钱这么好挣!”

  “当土匪还要争抢地盘,还要被官兵围剿,甚至还有被镖队护卫干死的风险,但开黑店,完全不同!”

  “下药,迷烟,趁他熟睡一刀毙命,还没人来查!”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一路上,十万大山相连,荒无人烟之地极多,被劫匪追杀,被山林中的老虎猛兽吃掉,跌落悬崖,歹人劫杀,这都很合理。”

  “没有证据,谁能奈我何?”

  高阳眯着眼,淡淡的道,“一条大路,这么些年失踪的人可不少,难道就没有衙役前来调查?”

  “并且龙门客栈距离云泽村不远,你能瞒住任何人,但却瞒不住村民,人性向来善妒,难道就没有人告发你?”

  王二麻子看向高阳,露出一抹笑容。

  从高阳的身上,他嗅到了一股趣味相投的味道。

  “公子一语成谶,衙役自然不是吃干饭的,短时间总死人,必定会人心惶惶,官府也会下令彻查!”

  “但当时,整个客栈唯有我一人,我能下手的,也只有一些独来独往的行人。”

  “一年杀十个,这算什么?”

  “穷乡僻壤的,衙役纵然跑十里地来此调查,但能来几次?士农工商,商贾死了十个,谁又会彻查到底?他们就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微不足道!”

  “这些死人全加起来,比的过城中官老爷小妾不小心掉的钱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