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滕真意二人。

  玄色龙袍女人面沉如水,神色肃穆,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畏畏缩缩在她身后偷看几人的粉发女孩。

  “滕真意,你来这干嘛?”

  虽昨日有云雨之欢,但昨天的事情姜河还不清楚吗?

  莫非,是来找他秋后算账的?

  姜河面色警惕,将几个少女护在身后,他眼神微动,很快就注意到滕真意身后的粉发女孩。

  这小丫头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抱着滕真意的手臂,活似女儿依赖在母亲身边,怯弱地打量外人。

  只是,不时朝姜河瞥来的粉眸,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做贼心虚?”

  滕真意微勾唇角,轻描淡写地道。

  “姜河,她是谁?怎么和小粉蛇这么像啊……”

  凤苏苏拉着姜河的衣袖,低声问道。

  她心中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眼皮一跳,还在犹豫着是否询问,凤仪就已经大大咧咧地道:

  “活该,欺负人家女儿,现在她娘找来了,看你怎么办!”

  此言一出,姜河和滕真意的脸色俱是一黑。

  小粉蛇惟恐天下不乱,抱着滕真意的手臂委屈的嘤嘤叫个不停。

  “啊?”凤苏苏还真当是小粉蛇的娘亲找来了,急切地拉着姜河的衣角,语气颇有几分埋怨,

  “你怎么能欺负人家孩子……明明身边都有这么多女孩子了。”

  姜河生怕越描越黑,果断解释道:

  “说起来很复杂,此二人本是一人,以后再跟你们慢慢解释。”

  二人本是一人?

  这话让凤苏苏和凤仪两人都不明所以,不住打量着二人。

  这一看还真看出些蹊跷来,这两人何止是相貌相似,简直是一个是放大版,一个是缩小版。

  被赤裸裸打量的滕真意眉目蹙了蹙,她无心停留太久,轻轻推了下小粉蛇,将小粉蛇推到前面:

  “这蠢蛇一直吵着要见你,干脆就把这蠢蛇送给你了,这些天,好好照顾她。少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嘤?”

  小粉蛇措手不及,傻傻地回头望了滕真意一眼,又迈着小碎步,抱着她的手臂不松手,撅起的小嘴都快挂上一个油瓶了。

  这下她是真的难过了,虽然嘴上说着坏女人坏女人,可被坏女人抛弃时,小粉蛇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难过。

  “不是不要你……”

  滕真意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也舍不得小粉蛇,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可在她的身边实在太危险了,萧黯的剑气,心怀鬼胎的诛魔殿修者,正在赶来的阴阳殿长老,这些,都是她即将面对的威胁。

  让小粉蛇在她的身边,不仅会让她分心,也会让这丫头受到惊吓。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小粉蛇能感受到滕真意心中那些复杂的念头,在滕真意推了推她的后背之后,粉发女孩依依不舍地松开滕真意的手臂,来到姜河身边。

  “滕真意,为何……你要当这大齐国君,还让火神宫的修士都来到大齐?”

  姜河安抚地牵住小粉蛇柔软的手儿,问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疑惑。

  他想不出滕真意在虚弱的状态下,还冒着诺大的风险去冒充阴阳殿圣子,当这大齐国君。

  滕真意面色稍显犹豫,她望向大齐的西边,目光深远:

  “不知你可知晓瀚星楼?”

  她的目标,是瀚星楼?

  在姜河初来大齐之时,凤仪便凭借大齐西境那巍峨的瀚星楼确定他们所在的方位。

  对于瀚星楼,姜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瀚星楼,乃是朱明仙宗的遗迹,一共有七座,曾是仙宗坚不可摧的屏障,抵御着其他仙宗与妖族的侵扰。

  其昔日的显赫地位,从它承担仙宗防御重任中便可见一斑。

  在朱明仙宗最为辉煌的岁月里,瀚星楼更是享有元婴难侵的威名。

  然而岁月变迁,仙宗陨灭,瀚星楼早就被其他宗门势力拆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原始的遗迹。

  但姜河知晓原文,明白瀚星楼不只是这么简单。

  这七座楼阁,虽数量寥寥,却坐落于朱明域的关键灵脉之上,犹如七把巨锁,牢牢锁住了整个朱明域的灵脉之源。

  正因如此,朱明仙宗方能将广袤无垠的朱明域打造得固若金汤,让其他势力的元婴真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涉足。

  因此,朱明仙宗才能让如此浩瀚的朱明域变得固若金汤,其他势力的元婴真人,根本不敢轻易踏入。

  而这瀚星楼更是朱明仙宗之所以能在没有拥有至宝的情况下,还能和身为仙人后裔的青阳仙宗并列四大仙宗,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朱明仙宗设法锁住了朱明域的灵脉。

  只可惜,诺大的仙宗,终究还是因为执着于炼制至宝而陨灭。

  姜河感受着丹田内滴溜溜旋转的珠子,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他隐约揣测到了滕真意的意图,猛然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失声问道:

  “你莫非是要对朱明域的灵脉下手?”

  滕真意美眸掠过一抹异采,遥望天穹,有不加掩饰的势在必得之意:

  “不错,你竟然知道瀚星楼和灵脉之间的关联?倒是我小瞧你了。灵脉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波及一州一域乃至更广。我贸然冒充大齐国君,看似张扬跋扈,实则正是为了借此身份之便,悄无声息地对灵脉动手。”

  滕真意,打的竟然是这个算盘!

  以一个诺大国家为掩护,暗中对朱明域的灵脉动手脚。

  几个少女都面面相觑,凤苏苏倒还好,她对灵脉之事不甚了解。

  但凤仪涉猎广泛,又曾在朱明域游历,接触的瀚星楼都不在少数,她难以置信自语:

  “什么?瀚星楼竟然和灵脉有关?可恶……我一生四处搜刮资源,却不料这朱明域最珍贵之物竟然和我擦肩而过。若是得了朱明域灵脉,岂不是飞升成仙都不在话下?”

  “非也,倘若如此简单,朱明仙宗也不会亡于数百年前。”

  姜河摇头,他目光逼视滕真意,

  “你沉眠上万年,是怎么得知朱明仙宗的瀚星楼?按理来说,在朱明仙宗自起而落之时,你一直都在沉眠之中。”

  然而,滕真意却不想和他解释太多,只是似笑非笑地道:

  “你以为本宫留下火神宫意欲何为?罢了,多说无益。这期间,你务必替我照顾好她,不准少一块肉,更不准……多一块肉!”

  “嘤!”

  小粉蛇摸摸自己的小肚腩,不满地嘤叫一声。

  ……

  待到滕真意走后,凤仪警惕地扫视四周,才拉着姜河低声道:

  “姜河,我我们还是离她远一点,这个疯女人竟然想对灵脉动手,她莫不是想以一域之灵气炼为己用?如此疯狂的行为,势必引来太真天和神感教的敌对,这是要毁了朱明域的根基啊!”

  她确实眼馋灵脉的紧,但也有自知之明,深知若想逆天而行,断一方天下之灵,势必引来在这同一方天下的其他修者敌对。

  姜河更心情沉重,在原文中就算是神感教这样的魔教知晓了瀚星楼之秘后,都未曾断绝灵脉,只是将其利用起来,和青阳仙宗交战。

  当然,这更大的可能性是神感教不知如何截取一域之灵,但这来自上古的图腾,却说不定有着办法。

  “在上万年前,这些图腾本就是应天而生,为先天神兽,独占一方灵脉供养自身。可现在今非昔比,修者繁多,岂会让她继续独占灵脉?“

  姜河面色凝重,但也知滕真意心意已决,她如今刚从上万年的沉眠苏醒,要想快速恢复实力,对她这种先天神兽而言,任何灵丹妙药都没有一丝作用,唯有坐拥天地灵脉才可壮大己身。

  而且,从她的口吻来看,似乎她在沉眠之前,就布下火神宫这个棋子,方便日后苏醒寻得灵脉,恢复状态。

  凤仪闻言,认同的点了点脑袋,忽然狐疑的嘟囔道:

  “这滕真意倒是深谋远虑,在大劫将至之前,就提前准备好了沉眠避难,更是想到万年后如何恢复状态……她准备了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恢复吗?”

  “嘤!”

  小粉蛇不满地白了凤仪一眼,她还在这里,就当着她的面蛐蛐自己是吧!

  凤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据姜河所说,这个小粉蛇和那个滕真意就是同一个人。

  以她的厚脸皮也不免有些尴尬:

  “呃……哈哈,反正你都把你自己送给我们了,总归不是和我们敌对的吧。”

  这话倒也是。

  无论滕真意想做什么,但应该不会害他们,否则便不会把小粉蛇送给姜河照顾了。

  姜河摩挲着小粉蛇的脑瓜:

  “哼!反正咱们手上有人质,大不了就让小粉蛇和我们一起陪葬!”

  小粉蛇更气了。

  可恶,没了坏女人,一个个都逮着她一条孤苦无依的小蛇欺负是吧!

  “呜!”小粉蛇不语,只是瞄准姜河,狠狠咬了上去。

  “!”

  “咦!!”

  姜河吃疼,少女惊呼,唯有一条小粉蛇得意地咬在姜河身上,死不撒嘴。

  ……

  镇北王府不见往日的繁华与喧闹,一层近乎死寂的宁静如阴霾将整个王府笼罩,空气弥漫着不言而喻的哀愁。

  纸花纷纷扬扬飘洒,白色布幔敛映着灵堂,女眷身着缟素,面容哀戚,齐声恸哭。

  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此刻正坐在灵堂之中,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泪水无声的滑落。

  “王妃,国君已经走了。”

  打扮成王府管家的陈舸靠近女人,低声道。

  “呵——”

  女人年龄约莫三十出头,容貌端庄,一颦一笑皆是风华绝代,她拿着手帕沾着泪水,语气凄凉至极,

  “王爷已经死了,莫非……她还想对王府的孤儿寡女斩尽杀绝吗?”

  陈舸对眼前的女子放的极为恭敬,他眼神微动,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厮冲着他点头示意,这才轻声道:

  “伯母放心,眼下并无他人,旁人都已经清退。”

  王妃轻挽云鬓,步摇微颤,眼中藏着万千愁绪,玉容憔悴:

  “舸儿,囡囡的事情还劳烦你操心……”

  说着,王妃语气哽咽,美眸洒下点点泪水,好似一树梨花春带雨,让人望而心疼。

  “伯母……是舸儿无能,劳烦伯母千金之躯,来此魔地。”

  美妇人的凄婉娇颜,让陈舸目光一滞,随后心跳如雷,自知大不敬,急忙低下头,恭声道。

  “那老不死的,囡囡了无音讯,可他却浑然不担心,口口声声有长命灯庇护,可若是……若是出了意外,那我还有何颜面……”

  王妃说到一半,忽然掩住小嘴,失声痛哭着。

  见幼时对自己照拂有加,亲如母子的伯母心伤至此,陈舸紧紧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攥出血,他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回师妹!

  “呼……让舸儿见笑了。”

  美妇人抹着泪水,忽然有些担心,

  “舸儿,还是尽量不要称我为伯母,我怕之后出什么意外,隔墙有耳,让旁人发现虚实,影响寻找囡囡。”

  陈舸叹了口气,伯母如此小心谨慎,唯恐出了查实,正是因为她太过重视师妹了。

  他恭声道:“好,今后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内,舸儿都会尽力扮演王府管家!”

  没有过多停留,陈舸恭敬地退出灵堂,给伯母留下独自安静的时间。

  他来到后院演武场,目光来回扫了一圈,示意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马奴过来:

  “那两位供奉现在可在王府内?”

  为了避人耳目,诺大的王府其实只有寥寥几人被他们取代,以他们这些诛魔殿修者的手段,谅这些凡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而一直搜寻他们的神感教修者,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一行人自然而然地融入进一个诺大的王府。

  马奴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高大,穿着破旧汗衫的男人,此时正牵着一匹汗血宝马。听到他的话,忙不迭地的小跑到陈舸身边,卑躬屈膝道:

  “禀告陈管家,那二位供奉还未回府。”

  “哦……”

  陈舸紧锁眉头,陷入沉思,显然席长老与叶长老仍在外头四处搜寻师妹的下落。

  如今,他们已能确信师妹就藏身于上京之内,因为不久前,一直有人施展着自在法,似乎在刻意吸引他们的注意,这极有可能是师妹特意留给他们的线索。

  两位长老顺着那气息最初浮现的泰宁宗一路追踪至上京,本已近在咫尺,眼看就要与师妹重逢,却不料在此刻,师妹突然停止了功法的运转,不再向他们发出呼唤,致使所有线索在上京戛然而止。

  他望向这个恭顺的马奴,随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干嘛?”

  高大男人目光微敛,嗅到一缕陈舸身上残留的美妇人淡香,目现沉思,嘴上却及时回道:

  “这是三公子要的宝马,李管家吩咐小的送给三公子。”

  “嗤——”

  陈舸嗤笑一声,他对这王府原先的几个纨绔子弟可谓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奈何此时还奈他们不得,摆手道:

  “那你快送给三公子吧,若让他等得急了,你可讨不了好!”

  “是……小的知晓。“男人连连点头,似乎也感到急切,牵着宝马就匆匆赶往前院。

  陈舸微不可查地掩了掩鼻子,皱眉上下打量了眼远去的男人。

  只见他身着破旧汗衫短裤,赤着脚底板,小腿上满是泥泞,一身肌肉横生,透着十足的糟汉气息。

  “这镇北王府,下人竟如此邋遢?”

  陈舸嫌弃的摇了摇头,忽然念起什么,冲着远去的男人厉声道,

  “待会不可污了王妃眼睛,离她远一点!”

  “小人,绝不会顶撞王妃!”听得远处的马奴似是被吓到,颤颤巍巍地道。

  见此,陈舸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脑袋。

  他也是多虑了,这小小马奴,岂会不识抬举地闯进灵堂?

  再说,伯母身边还有修者护卫……sxbiquge/read/75/755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