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庄南部洋人市场附近,此刻灯火仍旧通明,夜幕与冬日寒冷同在,依然无法阻挡这些人如火如荼的生意热情。

  李幼白穿过街坊,发现闹市内招兵买**动静已经没了,快步来到马庄南部城门口附近,就着各类库房,仓室大门悬挂着的红灯光亮,寻到卢剑星时一群人凑上前来。

  “李监令,那太岁没为难你吧?”

  李幼白摇摇头,她看了眼行李,由于把货物都卖了,所以箱子里装的是黄金,然后剩余则是些食物,水等杂物,一眼看过去并不多。

  “今夜没有大碍,休息一晚明早便走。”

  夜晚行路对李幼白来说和白昼无异,对卢剑星他们来说风险则会大上很多,必须要尽量避免。

  一行人重新返回酒楼中,简单安置后顺利度过一夜,第二天清晨,大漠的天际刚刚亮起一线金光的时候,所有人都提着行李拉动车马离开酒楼。

  李幼白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黑袍,大咧咧坐在车辕上,再一次经过闹市她看到密密麻麻的江湖人在往东门方向聚集,简略的看上那么一眼,在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等她定睛一看,杂乱无序的江湖武人释放出来的气息,便将她的感知扰乱了。

  卢剑星骑着马从她旁侧走过,看着集结到一起的江湖草莽,脸上有些许嘲弄的笑意,“看起来有好几百人了,若是碰上顾将军的部队,估计是个硬点子不好解决。”

  军队是军队,江湖是江湖,当江湖人聚集起来时,军队也不好对付,毕竟作为一个整体,武师各方面实力都是碾压士兵的,更别说全部聚集到一起了。

  韩朝面对秦国入侵时就如此做过,结果发现江湖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只能在江湖里寻找有威望的代言人来指示运作这种由江湖人聚合的队伍。

  简单来说,和固若金汤的军人对比,这些家伙不过一盘散沙罢了。

  将金腰牌交还给马庄,货物无需再进行检查,一路通畅的出了城门,跟在洋人的部队后头向南行进。

  李幼白回头凝视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大漠中的孤城,想起昨夜她答应范海琴的事,突然能理解小女孩的心情。

  一望无尽的黄沙,身在日复一日未曾变过的马庄里,像只被关在囚笼中的鸟,怎不会渴望接触更远方的世界。

  当她能理解到时,自己昨天对她说的那番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有危险和渴望能够得到的自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根本就不用与太岁说,那老头对范海琴那么上心定然知道一切,能不能离开马庄都是人家的家事与自己可无关。

  往南行进的队伍清一色全都是海外洋人,绿林人士劫匪强盗此地几乎都见不到,李幼白认为,这很可能与洋人们的装备与随行部队有关。

  三日之后,马庄南部临海沙岸港口,更加冰冷刺骨的风从海面上吹来,令得所有人都打起寒颤,忍不住裹紧身上棉衣。

  近在眼前,黑底金边,中央绣着红色马头的大旗在风里晃得猎猎作响。

  此地仍是由马庄接管,修筑起来的城墙将渡口团团围住,分成多个堡垒,既能阻拦海风对守卫匪兵的侵袭,又能抵挡未知的敌人攻势。

  “过路费,统一五十两银子!”

  站岗查哨的匪兵们大声呼喝,并不检查随行货物,毕竟此处是渡口位置有限,距离总营马庄距离也远,出了事一时半会支援不到。

  进港又出海的商户非常多,若是连行李货物都要检查,那定然会耗费巨量时间,而且还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意。

  李幼白他们身上什么都不多,但钱最多,五十两白银洒洒水,可别人来说却不尽然,因为她看到队伍后头有许多个体户,行李不多也没随行,一路走来她都留意过。

  可能是在马庄地界外遭到同行打劫,杀害,最终好不容易逃到马庄,结果自己已经分文没有,算是难民一种,此时想要逃脱仇人追杀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出海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中,一个年纪样貌都不大的书生进入李幼白眼帘,那双眼睛和韩非玉有点类似。

  他独自背着行囊很是吃力,被匪兵问到要入城费的时候,他手忙脚乱,行囊摔在地上落出一地的锅碗瓢盆,奋力寻找值钱的东西向守门匪兵抵押,样子极其狼狈,使得周围人一片哈哈笑出声来,听得那书生脸上一阵潮红。

  李幼白坐在车辕上,收起目光摇摇头跟着马队进入城中,立即寻人打听出海船只航向,主要是要一艘前往中原内地的船只,只要踏足秦国土地靠接大城,那么他们就直接安全了。

  像黑风寨那样占山为王的贼匪,在秦国严酷的律法面前早就非常罕见,除了有心人为之以外很难遇见此类大张旗鼓拦路打劫的组织。

  等待兵丁们搜集信息的时间,李幼白和卢剑星带人到港口内的小店落脚休息,随意点了些海味,嘴里吃着,眼睛朝海边望去。

  靠岸的沙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各类机关术组建而成的船屋,彷如巨兽,张开金属与木制的巨口,将一箱箱货物吞吐进出。

  巨大的吊臂高悬于空,灵活自如地摆动,仿佛有无形的手操控着它们,转轮在咯吱作响中不停旋转,链条与滑轮相互配合,确保每一件货品都迅速而准确地被装载或者取下。

  在岸口,力士们身披布满汗渍的粗布衣衫,筋骨强健,步履如风,他们沿着细致规划的路径,将货物从岸口搬运到内陆,而后又将即将出海的货品搬运至岸边。

  洋人与商户们站在不远处的岸口上,看着一切有说有笑十分满意。

  日光照耀,金属的吊臂和轮轴闪着寒光,轮转声、木箱落地的闷响声和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嘈杂的喧嚣里,某个小店中的木箱子无人在意时忽而动了一下。

  随后盖子掀开,一个小姑娘从里头猛地钻了出来,因为憋气而大口喘息着,目光扫过周围,起先的疑惑在听到海浪声时,双眼看向岸边的汪洋大海,一股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

  范海琴利索地跳出木箱,旁边负责看护的兵丁见他们运送黄金的货箱里竟然跳出一个小女孩,惊诧之余立马大声喝道:“什么人!”

  扭头一瞧,范海琴发现自己被他们看到了,当即做了个鬼脸而后一溜烟往远处逃跑,兵丁愤怒之下追出去一个,另一人则赶紧将木箱盖子盖好防止别人瞧见里头的东西。

  正在讨论行程,吃着海味的李幼白和卢剑星听到动静纷纷回头,追不到人而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兵丁,弯着腰指着木箱子说:“怪事...刚刚从货箱里跑出去一个女娃...他**,跑太快了我追不上...”

  李幼白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八爪鱼突然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