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帐篷。

  沈氏一直等到天色昏黑,温梨才带着些微的酒气回了自己帐篷。

  见到沈氏一言不发地坐在帐篷里,被吓了一跳。

  “阿娘?你怎么在这里?”

  沈氏沉着脸:“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跟一群男人鬼混在一起,还喝得一身酒气,你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温梨一脸得意:“今日大家都在给顾世子庆功,我喝点酒怎么了?”

  “人家顾世子救驾有功,与你有什么关系?”

  温梨打了一个酒嗝,将丫鬟打发出去:“此次救驾,女儿也功不可没,顾世子现如今对女儿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要好好感谢女儿呢。”

  沈氏心里“咯噔”一声:“沈扶摇粥里的毒真的是你下的?”

  温梨一愣,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你怎么知道?”

  这无疑就是承认了。

  沈氏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大的胆量?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

  温梨慌忙让她噤声:“你不懂,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可你让我跟沈家,跟你舅母怎么交代?”

  “她们又不知道,怕什么?”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找我兴师问罪!限你一天之内老实认罪!”

  温梨顿时就急了:“阿娘你一定要帮我稳住沈家,千万不能让她们将此事张扬出去。否则女儿就麻烦了。”

  “你知道我在你舅母跟前压根说不起话,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到扶摇,你让我怎么稳住?我就算是跪下,你舅母也只会踩我一脚!”

  温梨一时间六神无主,想不明白,此事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沈扶摇怎么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不可能有证据,但若是声张出去,难免惹起别人的怀疑。

  温梨脑筋一转:“那阿娘去求舅父啊,让他找沈扶摇,找舅母,他一定会有办法镇住她们母女二人。”

  “你舅父若是知道了,只怕生气还来不及呢。”

  “那你就要挟他啊,还愁他不乖乖听话吗?”

  沈氏不由就是一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拿什么要挟他?”

  温梨脱口而出:“他总不会希望,你们当年的有些丑事被别人知道吧?”

  沈氏身子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梨,嘴唇也直哆嗦:“你知道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温梨这才发觉,自己一时着急,有些失言。

  这件事情,原本应当是她在两年之后,顾弦之想要将顾时与置于死地的时候,才无意间得知的。

  她慌忙掩饰:“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儿她沈扶摇也不会被治罪,没必要咄咄逼人,非要将我置于死地吧?

  若是肯私了,息事宁人也就罢了,若是不依不饶的,我就自己找舅父去,看他对我管还是不管!”

  “啪”的一声,沈氏结结实实地给了温梨一巴掌。

  温梨捂着脸,恶声恶气道:“你有脸做得出来,还不让我说么?

  你瞧瞧人家睿王府的继妃,人家进府之后就轻松拿捏住了睿王爷,可我呢?她温酒处处骑在我的头上,我想要什么还要靠自己争取。

  我这样做,手段是卑鄙了一些,可我能让顾世子对我刮目相看,将来的世子妃非我莫属!”

  沈氏慌乱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愧疚,立即向着温梨道歉,说好话。

  温梨越哭越伤心,细数自己这些年在温家遭遇的委屈。

  沈氏心如刀割,一口答应下来。

  谁让这是自己欠下的债呢?

  第二日,关于刺客的身份就有消息传了出来。

  据说是漠北派来的探子。通过猎场内部的内应,提前进入猎场,进行埋伏与伪装。

  他们甚至在皇帝来此狩猎之前,猎场里防守薄弱的时候,提前在地下挖掘出来可以掩体的地洞,因此这些时日完全可以躲避开巡逻的羽林卫。

  因为忌惮着顾长晏,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时机。

  顾长晏的离开,正好给了他们刺杀的机会,可是谁想到,顾长晏竟然及时赶了回来,杀了一个回马枪,计划失败。

  温酒与沈扶摇的供词,基本可以证明顾时与的确是被人在饮食里下了毒。

  但是漠北奸细一口否认,对于下毒一事压根毫不知情,更遑论是下毒之人的身份。

  所以顾长宴还在审讯这些刺客,希望能查问到什么蛛丝马迹。

  皇帝已经下达了三日后返京的旨意。

  毕竟这两日,上京都有源源不断的奏章送到猎场来,文武百官也要每天上午前往行宫等待皇帝传唤议政。

  女眷们也开始眼巴巴地想念在上京的锦衣玉食,奴仆环绕。

  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便觉得哪儿哪儿都艰苦。

  温酒等了两天,沈家与温梨那里都没有什么动静。似乎,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实在不是沈扶摇与沈夫人的脾性啊。

  沈扶摇更是不可能忍气吞声地善罢甘休的。

  除非……

  除非是沈将军出面,才有可能息事宁人,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看来,想借沈夫人的嘴揭穿此事有点难了。

  第二天上,顾时与便回到了营地。

  虽说,他并未获罪,但是皇上却对他难免有些失望。

  因此,他有些颓丧。

  见到温酒,勉强扯扯唇角,诚恳地道了一句谢。

  “此事多亏了温姑娘为我作证,我才能安然逃过此劫,请受顾某人一礼。”

  温酒忙谦让道:“没能及时提醒睿世子,制止事情的发生,我觉得很遗憾。”

  顾时与自嘲:“原本所愿,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顾某也算心愿得偿。”

  温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机关算尽,原本有意助他睿世子借此出人头地。最终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无心栽柳柳成荫。

  身后有人冷嘲热讽:“哟呵,这不是我那威风凛凛的大哥回来了吗?可惜啊,立功不成反被罚,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不用回头,就听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温酒也知道是谁。

  睿王府的顾世宁。

  跟他一起围拢过来的,自然还有顾弦之与温梨等人。

  顾弦之假模假样地责怪顾世宁:“人家现如今有人护着,你日后说话要注意些,别再授人以柄,被人弹劾到圣上跟前去。”

  “对对,兄友弟恭,相亲相爱。”顾世宁一叠声地应着:“我大哥此劫是成也娘们儿,败也娘们儿。

  今日归来,咱们好歹也要给他设几个火盆,泼点野鸡血什么的,去去烂桃花。毕竟,靠着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他的提议立即得到其他人附和,竟然真有人跑去端来一盆混着水的野鸡血,朝着顾时与与温酒这里兜头便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