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温酒无精打采地来到兰亭序。

  温御史昨日在恭王府碰壁,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

  沈氏与温梨又哭闹不休,整个御史府乌烟瘴气。

  叶轻眉带着小朗逸回了娘家,温酒自然也避之不及。

  茶楼里,仇先生与伙计们已经开始忙碌。

  温酒的心情有点糟糕,坐下一言不发。

  仇先生觉察到了她的不快,走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我前日惹恼了温大人,他回去冲你发火了?”

  温酒摇头,托腮望着对面的仇先生:“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也不让我打听,就跟只窜天猴似的,一点就着。”

  仇先生“呵呵”一笑:“情理之中。”

  温酒好奇地问:“我父亲以前识得你?”

  仇先生摇头:“从未见过。”

  “那他为什么看到你的那幅画,反应那么奇怪?”

  仇先生扭脸,看一眼自己的画作:“那两只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我根据传说自己杜撰出来的。

  我与你父亲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我曾教过她画这种鸟。所以你父亲一眼就认了出来,知道我们两人相熟。”

  原来是这样。

  “那我父亲对你如何会有敌意?”

  “你父亲与我那位朋友过去有一点过节。”

  “小心眼。”温酒哼了哼:“在我这里请客吃茶不给好脸也就罢了,还摔我的东西。可见前日夜里他被你气得不轻。”

  仇先生笑笑:“怪我,一时间口不择言,骂他不是个好父亲。这话捅了他的心窝子。”

  温酒撇撇嘴:“虽说他顽固,还又偏心,但是对我和我哥,还是勉强说得过去。”

  “我知道,我就是要故意气他。谁让他老是不相信你,给我徒儿委屈受。”

  一说这话,温酒顿时就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不出的恼意。

  悄悄地将此事与仇先生说了,难免牢骚:“那沈氏一张巧嘴,惯会颠倒黑白。我爹是怒气冲冲地去,灰头土脸地回来,还不知道恭王妃说了多难听的话。”

  仇先生皱眉道:“你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竟然还以身涉险,万一你当时不够警觉,有什么闪失,追悔莫及。日后再不可如此冒险。”

  温酒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当初你是不是故意认识我的?”

  仇先生一愣:“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你好自然是应当的。”

  温酒摇头:“就凭借先生你的本事,怎么可能落魄到那日那般地步?所谓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你的一个托词吧?”

  仇先生“呵呵”一笑:“你这副鬼心眼,跟你父亲一点也不一样。的确,我来上京之前,有朋友托付,让我对你多加关照。”

  温酒追根究底:“什么朋友?他认识我?”

  仇先生点头:“你小的时候见过你,很喜欢你。可你不认识她。”

  “我就说,先生对我这么好,肯定有原因。那么……”

  温酒顿了顿:“你这位朋友,是男是女啊?”

  仇先生不答反问:“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不重要,就是好奇问问。”

  “日后你自然会见到。”

  温酒也不再追根究底。

  在这一点上,仇先生可比自家老爹好太多了。

  就比如,自己若是好奇,小宝宝是从哪里来的,这种有些隐晦,难以启齿的问题。

  老爹会吹胡子瞪眼:“一个女儿家家的,别什么都问。”

  仇先生则会隐晦地告诉自己,小宝宝是从女人咯吱窝里生出来的。

  虽然也没说实话,但好歹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就是这样。

  仇先生与自家老爹之间,哪能这么简单?

  御史府。

  两天时间不过弹指。

  这两日,温梨就像是一挂一点就着的炮仗一般,阖府上下,全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上前招惹。

  所以温酒也没有火上浇油,让她再给自己端洗脚水。

  温御史是宁折不弯,下定决心,两日后,恭王府假如装聋作哑的,不给自己一个交代,说什么都要闹到皇上跟前,给自家女儿讨要一个公道。

  两天之后,恭王府终于来人了。

  而且还是恭王亲自登门,极大的阵仗,光礼盒就抬了好几抬。

  门房立即飞奔入内回禀。

  沈氏一听这架势,知道是恭王府服了软,立即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瞬间得意起来:

  “就说他恭王府不能牝鸡司晨,让恭王妃一个女人当了整个家。这亲事由不得她不答应。”

  温御史心烦意乱:“好了,少说两句。给个台阶就下,皆大欢喜。”

  “那岂不太便宜他了?”

  沈氏不依不饶:“那日在恭王府我可是好话说尽,他恭王只躲着做缩头乌龟,恭王妃将我与梨儿好一通羞辱。

  今日就算是恭王爷亲自来赔礼道歉,咱们也要端着点架子,不能太好说话。”

  温御史不耐烦地道:“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你们上赶着人家,才会被这样作践。”

  这边丫鬟也已经得信儿,飞奔进内院,将消息告诉了温梨。

  温梨心里便骤然升腾起希望来,慌里慌张地到前院查看情况。

  恭王爷已经被请进花厅。

  温御史与温凌渡父子二人客气地接待。

  沈氏与温梨则躲在后堂屏风之后,偷听外面的动静。

  恭王先是一番诚恳检讨。

  “上次让贵府二小姐在我府上受了委屈,都是一场误会,本王特意备下薄礼前来致歉。”

  温御史不卑不亢:“道歉就不必了,毕竟事关小女名节,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

  下官只想知道,小女与贵府世子的婚事,现在怎么办?”

  恭王爷叹气:“此事都怪本王治家不严,那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被哪个该杀的奴才添油加醋地传扬了出去。

  以至于本王与二小姐的事情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温御史面色一沉:“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已经出了,无法挽回,本王爷也深感遗憾。所幸二小姐与犬子的婚事还未定下来,也没有声张。否则,还不知道传扬得多难听。”

  温御史已经听出了恭王话里的弦外之音,“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也就是说,你们恭王府还是不想负责?”

  他这般无礼,恭王竟然也不生气:“当然要负责。本王岂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坏了二小姐的名声,肯定是要给她一个名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