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说,咋回,这可都是姑娘们的心意,眼巴巴的等你回信呢?”

  猪八戒挤眉弄眼道。

  这不过一日,怕是还有许多观望的,时间一久,怕是会只多不少。

  老和尚的样貌,对女子通杀啊。

  “八戒,莫要取笑为师,咱今晚收拾妥当,明天一大早,便小心离开!”

  玄奘颇感头痛,叹声说道。

  若是凡夫俗子,得佳人倾心,自是良缘。

  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美好圆满的姻缘,只是,如此状况,应在他一个出家人身上,只能是劫难,祸端。

  再三思量,也只能早些离开,绝了她们的念想。

  “施主,这些信,贫僧已是看了,她们当不会再为难你,若无其他事,贫僧也要歇息了!”

  玄奘合手道,神色平和,眉间却存忧思。

  女官连忙回礼,应声告退。

  此事她本该回避,如此已是冒犯,哪敢久待。

  诸位大人的托付已经完成,她也算尽职尽责了。

  女官离了房间,玄奘眉间愁相愈浓。

  “八戒,你把这些信都拆开看了,叫为师难办!”

  玄奘又叹一声,无奈道。

  若是不看,他也就让其退回了,如今皆是瞧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都是当朝大员,总不好得罪。

  “师傅,不难办,有甚难办的,她们倾心于你,那是见色起意,这是动了妄念,你若是只顾己身,便不用回应……”

  猪八戒乐呵呵道。

  女官离开,他也不再打趣老和尚,没了嬉皮笑脸。

  “若是不忍她们受那情欲之苦,便回上经文,叫她们常听常念,也能修持己身。”

  猪八戒继续说道,觉得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玄奘听罢,也觉有理。

  他讲那佛法,念诵经文,尚且能行,可要涉及感情牵绊,那便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下手了。

  八戒在这方面,懂的总是比他多些。

  玄奘当即研墨执笔,写那经文,待写完后,可塞进那信封中,以做回应。

  猪八戒瞧的无趣,便也离去。

  玄奘只是反复写那一小篇经文,待写完三五十篇后,也觉手指酸累,心感疲乏。

  微微靠着椅子,便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全然没有察觉到,屋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立在玄奘身后,两只细手却是落在玄奘面部,指腹轻轻揉动。

  一瞬间触碰的冰凉,细腻感觉,让玄奘身子一僵,便想睁开眼查看。

  “别动,是我,长老劳累,便由奴婢为长老解解乏,这法儿好用的很呢!”

  声音自身后响起,玄奘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心里冒出一个人影儿。

  “红莺施主?”

  玄奘惊讶出声,有些奇怪,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他房间里。

  房门未开,窗户也被他关了,哪有人进来,不被他发现的。

  “你不是人?”

  玄奘连忙起身,看向这位女王身边的侍女,惊疑不定道。

  当然,也许还是人,只是本领高超些。

  脱口而出的话语,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长老说笑了,若不是人,还能是妖精不成,不过长老的记性果真不差,连奴婢的声音也记得住,这一想,有些小开心呢!”

  红莺笑意盎然,俏皮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这么晚到访,可是有事?”

  玄奘合掌见礼,正色说道。

  眼前女子乃女王近侍,深夜打扰,不会是与他闲聊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避着众人。

  “无事便不能来了,说不定,是奴婢私自偷跑出来的,只为见长老一面,好叫长老知晓奴家的心意呢!”

  红莺负手,围着玄奘转了一圈,轻启红唇,吐气如兰道。

  水灵灵的眼睛对上玄奘那深邃的眸子,红莺在对方眼眸中,看不到半点情欲。

  便略感失望。

  “红莺施主,世间生灵本无贵**之别,贫僧是出家人,你我交谈,不用称那奴婢、奴家之类的……”

  玄奘坦然对上红莺的目光,轻声说道。

  “既然没那贵**之别,那称奴婢,奴家有何不可,长老这样,是不是也算着相了呢?”

  红莺眼波流转,抿嘴轻笑道。

  “非也,纵使贫僧眼中无,世人眼中却有,故有此言,倘若有一日,世间生灵眼中皆无,那称呼什么,便不重要了!”

  玄奘从容开口,倘若只是他一人以为,那便毫无用处。

  他现在做不到让所有生灵都不分贵**,那便只能从细微处去改变,如红莺这样的,先让她自己不觉得她低人一等。

  若是有所改变,他亦感心喜。

  红莺闻言一怔,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个和尚,甚至有些傻了。

  可不知怎地,她却是不敢再那般坦然的对上玄奘的目光。

  莫名的硬气不起来。

  “长老既然这样说,那我便不以奴家自称了,如何?”

  红莺将目光移开,扫向屋里他处,淡淡说道。

  “施主此来,所为何事?”

  玄奘轻轻点头,而后问道。

  “我……我么,乃是替我家陛下说亲的,今日陛下与长老交谈,不知不觉中,陛下已是倾心于你。”

  红莺忽的转身,仰起头,笑眯眯说道。

  那语调拉长,稍顿后,便又开口。

  “我家陛下想与圣僧缔结姻缘,她甘愿让位为后,让圣僧坐南面称孤,荣登帝位,一掌江山!”

  正是一言激起万里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红莺话音刚落,玄奘如挨了重击,呆滞当场,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是什么惊人之言。

  继而脸色顿变,玄奘觉得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女王陛下今日之表现,俨然是一国之主,当不会有此女儿家姿态,莫不是红莺施主在与他开玩笑?

  可这个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见玄奘被她惊到,红莺掩嘴轻笑,觉得这事可成。

  她就说么,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有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如今江山与美人俱在,无上的权力,绝世之容颜,三宫六院,帝后嫔妃……

  她不觉得有人会拒绝。

  “阿弥陀佛,施主切莫开这玩笑,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见红莺神情认真,笑而不语,玄奘连连摆手。

  只觉惊恐。

  那些话儿,简直是晴空霹雳,让他毛骨悚然。

  “长老,当真使不得么,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万世难求的姻缘,我家陛下品德,容颜,俱是无双,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红莺走近,站定在玄奘身前,软声轻语道。

  “你佛法高深,见识多广,又心怀慈悲,纵是去了西天,取了真经,也不一定能普渡世人……

  那唐王,对真经未必有你想的那般重视,你就是取来真经,是珍宝是敝屣,尚未可知啊!”

  话语声传入玄奘脑海,使得玄奘眼帘低垂,默默诵经。

  红莺靠着案桌,见玄奘仍不为所动,顿时坚定了要成全女王与玄奘的心思。

  这般的人儿,走了,可不一定就能遇到第二个了。

  “长老,你若留下,亦可实现你心中愿景,有此慈悲之心,何不先度一国,这也是渡人,也是功德。

  一国百姓的力量皆为你所用,助你成事,你甚至可以派人继续西行,取那真经,何乐而不为?”

  红莺悠然开口,面有娇媚。

  那眼波流转,无比动人,怕是有不少男人为之倾心。

  玄奘若有普渡世人,求取真经之念,亦无不可。

  她觉得,这样的条件,总是能打动人的。

  “若是无权无势,纵有真经,那帝王一朝令改,长老的真经,一切,顷刻间便会化作乌有,经文也只会是废纸而已。

  长老,你登帝位,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闻听此言,玄奘已是眼眸紧闭,自念经文,红莺所说,并无虚假,甚至,更贴近于真相。

  人间各道,皆是苦之所在。

  似他所求,才是不切实际。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确实令人心动,可我只是个出家人,贫僧所求,不过是尽一人之力……

  我若就此答应,赌上的便是一国。”

  玄奘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沉静答道。

  万千生灵的生死,这个担子,他担不起,他觉得,他生来,便是适合当个和尚。

  无所谓佛法高低,身份贵**。

  只为一僧人而已。

  其他的,不是他所求,荣登帝位,一掌江山,岂是那般容易。

  他所言所行,愿随心走。

  唐王有所嘱托,他亦有所求,便已足够。

  其他的,不重要了。

  “还望施主代贫僧回话,陛下贵为一国国主,关注的,该是民生大事,有些事,一厢情愿不如早做了断。

  国家大事,不可儿戏,须三思而再三思。”

  玄奘坦然说道。

  情情爱爱,难长久,不过是一日起念,待回头,便是风轻云淡。

  何必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