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天空,是一种雾沉沉的暗,而在这片雾神城的天空之下,是昏黄色的大地,看起来孤独,死寂,如同一个遥远的地外星球。

  抬起眼看向前方,阿兹齐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随后,掏出地图,开始核对自己的位置。

  他所在的第38步兵师,经过一连串的轰炸,已经所剩无几,他这个团长,已经坐上了老上司的位置。

  至于老上司,吃了一发500磅航弹,没有一丁点儿痛苦的去世了。

  在连续几天的被动挨打之后,第38步兵师和临近的第5装甲师决定来一个大的。

  与其坐在原地等死,不如趁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一手,偷袭一波,起码在临死之前还要拉两个垫背的。

  同时,给其他部队争取分散的时间。

  基于这个想法,双方各自带着部队出发了。

  由阿兹齐手中的步兵团,加上一个残余装甲营前出接敌,然后,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后续装甲部队突然发起攻击,对敌人进行穿插战术。

  只要双方混战到一起。

  阿美莉卡人的空中打击就会失效。

  到那时,胜负犹未可知。

  通过几分钟的简单核算,阿兹齐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距离预定伏击目标点还有2公里。

  算出这个距离,这位刚就任的旅长,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红光,那是太阳,那是主宰这颗星球生命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因为,当这颗恒星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就意味着新一天的轰炸又来了。

  而他们这些人……

  胡乱地收起地图,阿兹齐跳下吉普车,对着队伍大喊道:

  “快,还有2公里,如果我们无法抵达预定的伏击位置,那敌人的轰炸机就会发现我们,那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都跑起来!”

  “快点!”

  “跑不动的上车,让车带着跑!”

  经过他的一番话,路上慢慢移动的士兵开始加速,朝着前方伏击的阵地出发。

  20分钟后,他们抵达预定的伏击位置,是一片大约角度30度的缓坡。

  一路上溜了很多人,剩下的人,刚好可以藏在这片缓坡的反坡上。

  从巴格达前往基尔库克的道路,就在这片缓坡中央蜿蜒曲折的前进,从天空看下去,如同一条乌漆抹黑的赖皮蛇。

  进入位置,做了简单的隐蔽之后,阿兹齐就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被人叫醒了。

  身体下意识的反击,但是他棋差一招,被人狠狠的按回了地上,随后,他也看清楚将他按到地上的人。

  算是他的邻居,第五装甲师下属第一特种大队队长,卡瓦尼·阿赫特·特里。

  逊尼派底比斯家族的鸟人。

  看到是熟人,阿兹齐翻了个白眼,扭头看一眼公路,然后又把伪装拉到头上盖住,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而旁边的卡瓦尼自然不会让他睡觉,从怀里掏过一张硬到可以敲死人的饼递过去,笑着说道:

  “阿兹齐,可真有你的,大敌当前你居然还能睡得着,待会儿如果一个不小心,吃了一颗子弹,或者吃了一发炮弹,可就得睡一辈子了。”

  目光从大饼上扫过,阿兹齐没接,而是将目光转向手下的普通士兵。

  他的动作,被卡瓦尼看在眼里,这个出身特种大队的军官微微一笑,在旁边坐下,开始撕扯大饼,跟着解释道:

  “都有,这一仗打完,就谁也不欠谁了,没必要让大家饿着肚子上,如果那样做了,我们还算是人吗?”

  下一秒,他手里的大饼不翼而飞,已经落到阿兹齐手里,已经撕扯了起来。

  摇摇头,卡瓦尼抬头看着天空,小声问道:“也许当初伊朗和科威特人的心情,就和我们一样吧。”

  “说屁话没有用。”阿兹齐抽空回了一句,继续和大饼作战。

  被他骂了一句,卡瓦尼并没有生气,反而吃吃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对,你说得对,说屁话没有用。”

  说到这里,他飞快的扫一眼周围,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别冲太快。”

  就在这时,他胸前的对讲机突然信号接通,然后传来一阵沙沙声。

  正准备问话,对讲机响了。

  “阿美莉卡人到了,看旗帜,是陆战一师第二旅的一个加强装甲团。”

  “M1A2坦克27辆,三辆一个梯队,两个梯队之间间距大约为120米。”

  “布莱德利运兵车53辆,海马斯火箭炮17辆,穿插在坦克中间。”

  “这是第一梯队,后续梯队是普通运兵卡车和物资车。”

  “运兵卡车大约200辆,看不清楚人数。”

  “车队头顶,每隔大约500米有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在空中护航,完毕。”

  对讲机声音消失,卡瓦尼在重复对讲机里传来的数字,而阿兹齐也放下手中大饼,开始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后,天空传来了武装直升机桨叶转动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嘈杂,阿兹齐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烦躁,心跳也随之加速。

  好不容把心跳压下来,他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亲卫小声说道:“让所有人注意,一旦开战,炮火先打,打完之后,先冲过去!”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也许是出于谨慎,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天空飞行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很突兀地,对着干枯的荒坡扣下扳机。

  7.62毫米米尼岗GAU-2 B/A型速射机枪子弹从伪装阵地上扫过,溅起尘土的同时,也溅起了血花。

  知道事不可为,阿兹齐一拉扒开身上的伪装,手中扳机扣动,开火,同时大喊道:

  “冲锋!”

  他的枪声,就是一个信号,在阵地上匍匐了一个上午的士兵,在这一刻克服了恐惧,强行启动久经操练的身体,机械一般一发接着一发的往炮口装填炮弹。

  炮弹向前,装甲营当饵的9辆T-72M1引擎开始咆哮,一往无前地超过步兵,出现在阿美莉卡大军眼前。

  125毫米48倍径滑膛坦克炮喷吐火光,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射向阿美莉卡军队。

  不求击伤击杀,只求对方的坦克,将注意力更多放到自己身上。

  有坦克作掩护,步兵拿出仅有的几具萨姆-18防空**,快速瞄准天空横行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开火。

  被防空**锁定,正在作威作福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开始机动,终于等到这一刻,阿兹齐也下达了突击命令。

  紧跟着一马当先,抓起AK47跳出战壕,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阿美莉卡军队。

  “哎卧槽!”卡瓦尼无力地伸着右手,在心里骂了一声,抓起身旁的SVD狙击**,开始狙击对方的机枪手。

  计划很成功。

  他们用最小的代价,突破了阿美莉卡坦克的阻隔,和阿美莉卡步兵撞到一起。

  砰砰砰!

  轰轰轰!

  到处都是人声,枪声,炮声。

  阿兹齐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只知道开枪,开枪,还是开枪。

  轰!

  一声爆炸在耳边响起,原本就已经发麻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放空,整个人仰面栽倒,不省人事。

  战壕里,卡瓦尼时不时从战壕里抬起枪口,瞄准敌人,随手一枪,也不管有没有击中,就又立刻缩回去。

  当他又一次开枪的时候,正好看到阿兹齐倒在一处弹坑里,骂骂咧咧一句,他丢下**,翻身出战壕,刚要冲出去。

  一发炮弹,从他头顶越过,落到远处的阿美莉卡阵地里。

  同时,他耳边传来了很清晰的坦克咆哮声,是他熟悉的T-72M,是他们第五装甲师仅存的30余辆坦克。

  或许是心中有气,这30余辆坦克速度很猛,火力也更猛。

  硬生生打出了千军万**态势。

  卡瓦尼刚要呼喊,远处的阿帕奇发**反坦克**,正中距离他最近的坦克。

  这一发反坦克**的运气非常不错,碰撞点非常刁钻,只是一发,就将坦克内部弹药引爆,直接让这辆坦克脑洞大开。

  坦克上半截被爆炸震飞,结结实实地摔到卡瓦尼面前,炮口指着前方,似乎在为这位特种作战的军官指路。

  顾不得多想,卡瓦尼翻身滚到坦克脑袋身后,再次确认了阿兹齐的位置,身体匍匐在地,手脚并用爬过去。

  翻身滚进弹坑,伸手一抹阿兹齐鼻翼,还有呼吸,没死。

  “算伱运气好!”

  感慨一声,卡瓦尼用皮带将这个老冤家绑好,伸手抓过旁边的一具尸体,盖到身上,随后瞪大眼睛,无神地看向天空。

  经常在战场上装尸体的朋友都知道,伪装的时候,一定不要闭上眼。

  因为人如果是死在冲锋路上,会因为死机太过突然,脑袋还来不及给眼皮下指令关机。

  哪怕是爆炸的烟尘落到他眼睛里,他也不敢眨一下。

  十几分钟后,枪声慢慢变得稀疏。

  一个阿美莉卡大兵从他头上跨过,然后又倒回来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眼睛里的烟尘,脑袋一下子就转了过去。

  接着,一辆坦克从他脑袋边上开了过去,只差一点点,那坦克的履带,就碾到了他的脑门子。

  等到天色慢慢变暗,卡瓦尼推开盖在身上的尸体,慢慢坐直身体。

  阿美莉卡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伊拉克人的尸体和满地报废的坦克,宛如地狱一样。

  看着地狱一般的场景,卡瓦尼呼吸也变得急促,整个人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关键时刻,他捏起右手,用力捶打几次胸口,这才舒缓过来。

  稍稍平复心境,他转身用手试了一下阿兹齐的呼吸。

  还行,还活着。

  他反手就给了阿兹齐一耳光。

  耳光也将阿兹齐打醒,刚刚清醒的阿兹齐准备反击,又一次被卡瓦尼按回地里。

  “我在西北方向的河边藏了一辆车,已经加满油了,只需要我们脱离这里,到达预定位置,找到车,我们就能离开。”

  扭头看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阿兹齐眼中浮现出一律恐惧,脑袋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

  有了目标,两人动作很快,先观察一遍四周,紧接着一路鬼鬼祟祟地走出阵地,往西北方奔去。

  一路狂奔到河边,趴在河里喝了一口水,两人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沿着记号,卡瓦尼很快就找到了那辆破旧的皮卡车。

  跳上车发动,心事重重的两个人,朝北方出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