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漆黑的瞳仁掠出两簇怒火,咬牙,“明朗,你留下来,查清楚了再回去。弦思,上车。”

  她不等容止再出声,大大方方走到他的座驾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

  容止刚准备抬脚,她猛地把身侧的车门重重关上了。

  如此大的声响,把不远处偷看的族人都吓了一跳。

  容止寒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快速绕过雨幕,从另一侧上了车。

  弦思坐上了副驾驶。

  明朗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总感觉不安。

  他拿出手机,给弦思发了一条信息,让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好夫人。

  弦思闪回。「放心。」

  谁知,信息刚发出去,开车的黑衣人就把车内挡板升了起来。

  弦思的心一下卡在了嗓子眼。

  后面的桑榆晚见状,脸色顿时不好了。

  抬手,摁了一下挡板按键。

  也不知是车型不一样,还是加装了其他的设计。

  按键都快摁坏,挡板毫无反应。

  桑榆晚的脸色更不好了,偏头,看向容止,“升上去。”

  “夫人,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一字一顿的蛊惑,透着难言的暧昧勾魂。

  容止侧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沉哑的嗓音显出几分疲惫。

  跪坐了一个通宵,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桑榆晚见状,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深深呼吸了两口,身体朝后靠了靠。

  容止这辆车,比她的那辆还要宽敞。

  两人之间,留出一人有余的空间。

  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车顶和车窗上,四面八方都是凌乱的声响。

  桑榆晚的心越发乱糟糟的。

  亦如她和容止的关系。

  他是她名义上的小叔,还可能会是她名义上的妹夫。

  身份敏感的两人,却在那一日,发生了男女关系。

  她和他,终是不清白的。

  碍于他们的关系,桑榆晚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她靠着椅背,微微侧眸,看了过去。

  容止好像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他的眉头微微往中间收拢,双唇也抿得很紧。喉结格外的凌厉清晰。

  那一晚沉沦的画面再次浮出脑海。

  “帮我拿一下毯子。”容止突然出声。

  桑榆晚心脏瑟缩,红了耳朵。随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他。

  容止双眸微阖,并没有睁眼。

  差点被抓包的桑榆晚松了一口气。取了薄毯,都没打开,直接扔到了他的怀里。

  容止轻笑了下,压低了声音,“好大的脾气。”

  桑榆晚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呼吸微微一颤。

  容止闭着眼睛展开毯子,刚准备盖上,开车的黑衣人突然点了一脚刹车。

  始料未及的桑榆晚剧烈地晃了两下,无法自控地朝旁边倒去。

  不偏不倚,扑在了容止的怀里。

  姿势,暧昧又亲昵。

  清爽凛冽的松木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猛地窜进桑榆晚的鼻腔,入了肺腑。

  她心脏狂跳,面红耳赤。

  容止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一动不动,喉咙发紧。

  桑榆晚紧咬下唇,挣扎着准备爬起来。两只手正要找一个受力点。车子飞快过了一长串的减速带。

  轻微的颠簸,她愈发慌乱,右手不知怎么就探到了他的不可描述处。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端漫向四肢百骸,激起一阵心悸。

  容止眼帘微垂,身体紧绷。某些念头越来越强烈,“肆意”的姿态也越来越明显。

  他轻轻滚动了一下喉结,“要我帮你吗?”

  “不用。”桑榆晚深深汲气,左手用力撑着座椅,慢慢坐好。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胸口仍在微微起伏,“二爷,该换个司机了。”

  容止嘴角半勾,“我倒觉得他车技不错。”

  桑榆晚心气往上涌,太阳穴抽搐了两下。“二爷的用人标准,还真和我不一样。”

  容止偏过头来看她,眼底划过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我的标准,忠心就行。”

  桑榆晚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容止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调整了一下坐姿,一点一点释放燎原而起的欲念。

  雨点愈发密集,纷纷扰扰。

  两个人的心跳,都乱了。

  -

  薄家陵园距离老宅有些距离,加上大雨,耗时比以往要久一些。

  车子刚停稳,薄家下人就撑着黑伞走了过来。见到桑榆晚,立马毕恭毕敬道。

  “家主,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桑榆晚站在伞下,秀眉微蹙,问了一句,“什么事?”

  下人摇了摇头。

  桑榆晚回头,对着下车的容止开口,“二爷,谢了。”

  容止抿了一下唇角。

  -

  “晚晚……”

  宁婉珍见到桑榆晚,立马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她,又哭了。

  桑榆晚耐着性子安慰她,“好了,妈。不要难过。行止走了,你还有我……”

  “晚晚,我只有你了……”宁婉珍哽咽,“不对,我还有孙子……”

  桑榆晚心口跳了跳,手臂轻微的颤了一下。

  那个凭空捏造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宁婉珍握住她的双手,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睛红肿。

  “晚晚,这可是行止唯一的骨血,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着说着,她又落下泪来。

  桑榆晚有些心烦,却又不能发火。

  不论薄行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宁婉珍来说,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人,一般人都承受不起。

  更何况,还是独子。

  宁婉珍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桑榆晚眼角眉梢也沾染了不少水雾。

  肝肠寸断得哭过一场,宁婉珍的情绪才稍好一些。喝了两口水,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

  “晚晚,别怪妈妈多嘴。以后有些场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桑榆晚心中一颤,有一瞬的失神。

  宁婉珍不等她出声回应,又道,“容止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桑榆晚喉咙里像梗了一根刺,呼吸又闷又沉。

  过了数秒,她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讪讪点头,“妈,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你今天……”宁婉珍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哽回去了。

  桑榆晚眼皮莫名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丧夫的嫂子多看小叔子两眼,都会说闲话。

  更何况她还和容止同坐一辆车。

  大概某些好事者,把这事传话给了宁婉珍。

  桑榆晚的心凉了一大片。

  “唉……”宁婉珍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就不同意远山收养他……”

  桑榆晚胸口一滞,睫毛微微一颤,“妈,他和京城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