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苑里,陈氏才刚应付完府上管事,此时面色蜡黄,整个人跟半截入土了似的。

  林浅柔是刚得了消息赶来的,原本她还有些埋怨母亲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葡萄庄子给了柳沐倾那个**人,可见了母亲这般憔悴的模样,她又有些难受起来。

  “都是柳沐倾那个**人害的!若非她在府里兴风作浪,母亲也不会病成这样,大哥也不会被父亲责罚……”她更不会嫁入陈家做妾。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害的!

  陈氏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瞧着着实是吓人。

  她缓了缓,有气无力地道:“怪我当初太心慈手软,留她到如今,才害得侯府家宅不宁。”

  林浅柔面上也尽是怨恨,她实在想不明白,这里明明是武安侯府,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就对付不了柳沐倾一个外人?

  为什么次次她都能轻易脱身,还能反将他们一军?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陈氏,分明只是个娇弱女子,为何每次都能逃出自己的算计?

  更可气的是,自己想算计的人还好好活着,她这个算计人的反倒被害至此,实在是可恨!

  林浅柔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满脸激动地道:“母亲,眼下只有她一人在城郊,机会难得,咱们莫要再犹豫了。”

  陈氏面色阴暗,眸中露着凶光:“你说得对,这一次,务必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林浅柔恨极了柳沐倾,恨不得能亲手扒了她的皮,闻言更是露出狰狞之色。

  陈氏半靠在床榻上,缓缓闭上双眼,又低声叮嘱了一句:“此事绝不可叫你大哥知晓。”

  为了不让儿子知晓此事,陈氏特地找了个借口叫人将他送去了落樱阁。

  林浅柔连连应是:“大哥现在是被那个**人迷了心神,等柳沐倾一死,他自然会知晓咱们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正说着话,房门被叩响了。

  得了应声后,赵妈妈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陈氏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更觉心中凄苦。

  她这十几年在侯府受尽婆婆蹉跎,总算熬到老夫人去庙中礼佛,成了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却又摊上了这么个心狠难缠的儿媳,当真是命苦!

  不过这苦日子很快就要熬到头了,只要此事能成……

  陈氏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林浅柔服侍着陈氏歇下,等推门出来时,外头夜色已是浓重。

  一轮明月悬挂空中,园中的树枝在月色的照应下,显得格外阴森。

  窗台上站着一只浑身黑色羽毛的鸟儿,趁着夜色扑棱着翅膀飞向空中。

  柳沐倾在葡萄庄子着实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几乎日日都是睡到自然醒,不过这天一大早,她却是被杯盏摔碎的声音吵醒的。

  伴随着碎瓷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尖叫声。

  柳沐倾皱着眉头起身,侧头往外看:“怎么回事?”

  杏暖气鼓鼓的声音立刻传了进来:“少夫人,也不知是从何处跑过来的小丫头,说是来伺候少夫人的,非得抢奴婢手中的茶壶,还将茶壶打碎了!”

  柳沐倾揉了揉眉心:“将人带进来。”

  杏暖立刻将人拉了进来:“少夫人,就是她!”

  柳沐倾打眼一瞧,这姑娘约莫十四五岁,身上穿着件鹅黄色绣蝴蝶戏花立领小袄,头上梳着双丫髻,瞧模样还算周正。

  只是此时少女双眼含泪,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又拼命隐忍的模样,瞬间让柳沐倾想到了楚韵儿。

  柳沐倾倒也没因此迁怒这小姑娘,只是还算和善地问道:“你是何人?”

  可谁知她才开口,小姑**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看得柳沐倾不禁皱起了眉头。

  柳沐倾无奈,只能转头去问杏暖:“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杏暖此时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闻言立刻告起状来:“奴婢一早起身,便按照惯例去小厨房烧水,可谁知才烧好水回来,就遇上了这人。

  她伸手便要拿奴婢手上的东西,奴婢小声问她是谁,她也不说,只说是她父亲叫她来伺候少夫人的。

  奴婢都没见过这人,哪敢把水壶给她?她竟然还不依不饶地要夺,便是争执之间,才将水壶打碎了,惊扰了少夫人。”

  听完杏暖的描述,柳沐倾转头看向还在抹着眼泪的少女,肃着脸色道:“你若再不说你是谁,我便将你当做行窃之人送去官府了。”

  小姑娘被吓得脸色煞白,这才抽噎着道:“我……我爹是这庄子上的管事,是……是他让我来服侍……少夫人的。”

  柳沐倾微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庄子的管事她见过几次,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瞧着矮胖矮胖的,这小姑娘竟是他的女儿?

  不过她也并未直接信了这人的话:“杏暖,你去将孙管事叫来。”

  杏暖领命退下,不多时,便领着孙管事回来了。

  此时柳沐倾已穿戴完毕,正坐在外间等着。

  孙管事笑眯眯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少夫人叫奴才过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柳沐倾有点佩服这人,自己的女儿就站在一旁,眼眶都还是红的,这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这是你的女儿?”

  孙管事像是才看到身旁的人,“哎呦”一声道:“回少夫人,这正是奴才的女儿,可是她做错了何事,惹少夫人不悦了?少夫人放心,奴才回去后一定好生教训她!”

  “不过是桩小事,教训倒是不必了,”柳沐倾摆了摆手,“你且将人带回去吧。”

  孙管事闻言却是踌躇起来,片刻后才谄媚地笑着道:“少夫人,您此番只带了两个下人,身边人手定然不够,便叫佩儿留下服侍您吧。若是她做错了事,您尽快教训便是,她能吃苦,也肯干活。”

  一旁的孙佩儿暗暗撇了撇嘴,却没说话。

  柳沐倾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道:“不必了,孙管事这女儿方才还不小心打碎了水壶,想来是没怎么做过活的,还是莫让她受这个委屈了。”

  “这怎么能是委屈呢?能有幸服饰少夫人,可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孙管事**脸说完,又转头去拽孙佩儿的衣袖,“还不快给少夫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