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数学》、《地理》、《物理》等书籍,《宁古军法》耗费了李彻最多的精力。

  其他书的内容基本是初高中教材,从脑子里把知识抄下来就行了。

  而《宁古军法》则不同,它需要李彻根据军队现状,并结合大庆律,创造出一个个全新且严谨法条。

  幸亏当年李彻有一位学历史的前女友,和一位学法学的红颜知己。

  两人无意间教给李彻的知识,此时却派上了大用,若非实在不合适,李彻都想把她们俩的名字也署在作者名上了。

  其实大庆的军法并不落后。

  庆帝一代雄主,他制定的兵法集历代军事法之大成,并且新定了重要的‘阶级法’,确立各级军职间的上下绝对隶属关系。

  在当前这个时代,也算是很先进完善的军法了。

  但,在李彻看来,这样的兵法还是有些落后了。

  而如今的《宁古军法》只能算是初定版,李彻只编写了军队对待民众方面的纪律,还未对其他军事法规进行规划。

  虽然是初定版,但李彻也是用了心思的。

  比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没有直接搬运照抄过来,而是做了本土化的修改。

  《三大纪律》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三、一切缴获战后统一处理。

  《八项注意》一、不得恐吓百姓;二、与百姓公平交易;三、借东西要还;四、损坏东西要赔;五、不伤民,不扰民;六、不损坏百姓私产;七、不调戏妇女;八、不得虐待俘虏。

  这几条规矩,还有一个大前提。

  那就是只对大庆百姓有效,蛮族不包括在内。

  蛮族又不是自己人,不在《宁古军法》的保护范围内。

  李彻的思路就是,给军队创造一个民主和民族主义结合的价值观,对自己人如沐春风,对敌人重拳出击。

  此刻齐声朗读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宁古军第一批政委,就是授粉的蜜蜂。

  当他们毕业后,会将新思想传播到军队之中,开出一片爱民思想的花海。

  爱民思想的花海还需要一段时间,靺鞨部族家门的人山人海,却是已经吓得勿吉托差点尿了裤子。

  勿吉托是一个小规模靺鞨部族的首领。

  作为一个关外小势力,控弦之士不过五百人,几乎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所以勿吉托只能依附于栗末部这个大部族,这几年在栗末部的保护下,小日子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

  栗末部被宁古军击败,就连称王的得尔布都成了李彻的麾下将领,勿吉托顿时觉得天塌了。

  当即率领部族,远遁千里,只为逃脱李彻的魔爪。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李彻那边没什么动静,勿吉托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部族该放马放马,该捕鱼捕鱼,虽然这次迁徙的地方比较偏僻,但只要勤劳一点,总归能活下去。

  然而,就在今天清晨,勿吉托正抱着靺鞨美人在帐中呼呼大睡时。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勿吉托连盔甲都来不及披,一脚将身旁的美人踹开,随便扯下一张兽皮囫囵裹在身上,就往帐篷外跑。

  “怎么了?发生甚事了?”

  勿吉托一边问,一边往自己的坐骑身旁跑,情况只要稍有不对,他就会骑马跑路。

  “首领,首领!”一名亲卫慌乱地蹿到勿吉托身旁,“外面、外面......”

  勿吉托心中一急,一马鞭抽了过去:“外面怎么了,快说啊!”

  亲卫脸上一凉,剧痛之下,嘴反倒利索了不少:“外面有两支大庆的军队打起来了!”

  “两支大庆的军队,自己打起来了?”勿吉托瞪大眼睛。

  “确实如此,双方皆是大庆的衣甲。”

  勿吉托仔细听了听,营地外果真喊杀声四起,心中更加疑惑了。

  你们大庆没什么事,跑到我家门口打架做什么?

  “没向咱们这里打过来?”勿吉托又问道。

  亲卫摇了摇头:“禀首领,没有。”

  “怪哉。”

  勿吉托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懂情况,当即集合了部族中的男丁,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在一处小山坡上,勿吉托贼眉鼠眼地趴在地上,向远处眺望而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成片的大庆士兵密密麻麻地站成两个方阵。

  在双方军官的指挥下,两者轰然相撞在一起。

  一时间,喊杀声、怒骂声、兵器撞击声响成一片。

  勿吉托在一旁观看了半天,越看越迷糊。

  这帮大庆人动静整得挺大,怎么自己看了半天,好像一个人都没死呢?

  有的人枪尖都抵到对方脖子上了,却硬是不刺下去,好像生怕自己把对方打死了似的。

  “首领,大庆人是不是假装内讧,实则要对我们下手啊?”身旁有人问道。

  勿吉托看向他,眼中充斥着正常人对**的怜悯。

  “你猪脑子啊,两边都是一千多人,加起来就是两千甲士,轻轻松松就能横扫我们了,还用得着使计?”

  属下顿时语塞,好像是不必多此一举啊。

  “行了,别瞎猜了,我去问问。”勿吉托咬牙站起身。

  伸腿缩腿都是一刀,以自己这点家底,和大庆人打毫无胜算。

  勿吉托换了一身袍子,只带了三四个随从,向战场边缘靠近而去。

  刚刚走出几十米,便被一支外围的骑兵拦了下来。

  为首的一名小军官打扮的男人,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莫要靠近!”

  勿吉托连忙示意属下勒马,并用不熟练的夏语讨好道:“在下夫涅部首领,不知道天朝大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军官冷峻道:“我等奉命在此进行演习,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一律视为对我军发动攻击!”

  演习?

  勿吉托不懂什么是演习,但看对方作为,似乎就是操练的一种。

  “贵军操练士兵,我等自是无权干涉,可是这里是父涅部的草场,您看......”勿吉托陪笑道。

  军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和我无关,我等只奉命行事。”

  “不知阁下是大庆哪支军队?”勿吉托又问道。

  “吾乃宁古郡王麾下宁古军陆营叁队队正。”

  彼其娘之,果然是宁古郡王搞得鬼!

  勿吉托暗骂一声。

  “演习期间,你等不得靠近,便相安无事,如若是无故靠近,休怪我宁古军士刀枪无眼!”

  军官最后说了一句,拍马便走,独留勿吉托几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走出了一段距离,身旁的同伴开口问道:“墩子,这群靺鞨人真就这么忍了,咱们可是在他们家门口打架啊!”

  小军官正是墩子,在安东城下连斩十数人,生擒一个高丽校尉有功,已经升为队正。

  “不忍又如何,他们敢和咱们动手嘛?”墩子冷笑道,“你等着吧,他还要谢谢咱呢。”

  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勿吉托的声音:“多谢阁下提醒,我等绝不打扰贵军操练!”

  墩子脸上的笑容更肆意了:“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