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外,嬴成蟜指着吕不韦对嬴政道:

  “阿兄,先生说会解决此事,我们回宫,我带你去挑你的宫室。”

  吕不韦对嬴政露出善意的微笑。

  “长公子放心,此事交给不韦来做便是,定要无人再敢刺杀长公子也。”

  嬴政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跟着弟弟叫法,勉强道:

  “麻烦先生了。”

  母亲最恨的人,就是吕不韦。

  在赵国,他没有一日不听到母亲痛骂吕不韦。

  每隔一段时日,母亲就会跟他讲吕不韦带着秦异人逃跑求活,丢下他们孤儿寡母替死的事。

  吕不韦心下长叹。

  [修复关系,路漫漫其修远兮……]

  “长公子客气。”

  兄弟乘车离去。

  吕不韦看着两人背影,脸上笑容渐渐敛去,转身踏入廷尉府。

  傍晚夜色下,门两侧还未点火的廷尉府大门幽暗深邃,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廷尉狱口,廷尉右监一脸愁闷地等着。

  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吕不韦,立刻紧跑两步迎了上去。

  “吕公,这真不是我办事不利啊。

  “我不知道公子看过,听过什么酷刑。为保万无一失,才用了去年出现的凌迟刑。

  “这刑知道的人极少……”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他不是没底气,而是没话说。

  无语。

  谁告诉公子的凌迟刑啊!

  “自作聪明!”

  吕不韦张嘴就是一声训斥,毫不留情。

  虽然他知道,不管动用什么刑,嬴成蟜都能看出来,此事赖不得廷尉右监。

  但出逃邯郸,留下赵姬母子这件事也不赖他啊,他不也要给主君替罪?

  廷尉右监最多被骂两句,而他日后却可能有生命之忧。

  真是越想越气。

  “让你剥皮你不剥,选凌迟,你知道凌迟的由来吗?”

  廷尉右监一脸赔笑。

  “小人不知。”

  吕不韦冷哼一声。

  “先王曾经问公子:‘如果一个人的罪,穷尽天下竹简也写不完,那这个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刑罚?’

  “先王前日才与公子说过商纣王发明的种种酷刑,本以为公子会说出炮烙、滴水刑这些。

  “然而,公子说的却是凌迟。

  “先王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刑罚,不解其意,问之。

  “公子说:‘三千六百刀加身,数不够不能死也。’

  “先王拍案叫好,问为何叫凌迟,而不叫三千六百刀。

  “公子答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

  “上百丈的高山,有负荷的车也能登上去,为什么呢?是因为坡度平缓的缘故。

  “取之大义,变‘陵’为‘凌’,添‘凌厉’之意。

  “凌迟,杀人者欲其死之徐而不速也。”

  廷尉右监张大嘴巴,一脸错愕震惊之色。完全没有想到贤名在外,发明了无数享受物件的公子成蟜,竟也是秦国最新酷刑的发明者。

  吕不韦骂也骂了,看见廷尉右监表情,心下暗爽。

  好为人师和为弟子骄傲两种情绪**在一起,让他倾诉欲大生。

  [廷尉右监已是朝堂中流砥柱,值得拉拢,便与他多说几句话吧。]

  [他对公子了解越深,越忠心我主。]

  “先王也如你一般惊讶莫名,然后就夸公子有铁血之风。

  “随后很是遗憾地感慨道:‘寡人若早知凌迟,便用于白起之身。’

  “公子惊愕,反问先王:‘武安君?你之前说犯下的罪穷天下竹简也写不完的人,是武安君?’

  “先王点头。

  “公子怒意勃发,质问先王:‘武安君何罪之有?’

  “先王答曰:‘坑陷四十五万投降赵军,四十五活人被活生生埋葬,这样的罪过还不大吗?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的白起还算是人吗?’

  “公子大怒,对曰:‘你是秦国的王,还是赵国的王?羞于与你说话!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就要离去。”

  廷尉右监光是听,脸色就被吓得煞白煞白,满脑子都在想。

  [公子怎么活下来的?先王这都能饶恕吗?]

  先王,秦昭襄王。

  不但六国害怕,秦国自己人也害怕。

  罢黜太后,驱逐兄亲,自立西帝,扣押楚王,杀武安君……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事。

  随便挑出来一件,常人别说不能为之,连想都不敢想。

  但秦昭襄王不但想,还做了,还都做成了。

  秦国没有人敢忤逆先王。

  功劳再大,还能大的过武安君吗?

  和先王再亲,还能亲的过生先王养先王,亲手扶先王坐上王位的宣太后吗?

  武安君不听先王命令,死了,先王亲自下的令。

  宣太后与先王争权,也死了,死因为谜,只知道是被先王罢黜的第二年。

  吕不韦的言语,不因廷尉右监思想波动而停止。

  “谁都以为公子必死,可先王却哈哈大笑,不但不追究公子的罪,反而一把抱起公子。

  “夸公子敢想敢说,不为权势低头,真乃大丈夫也。”

  廷尉右监半天合不上口,震惊莫名。

  [若吕不韦说的是真的,那公子成蟜绝对不是娇公子啊!]

  [嗐!哪个娇公子能在廷尉狱里边吐边吃……]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吕不韦已不在眼前,急忙追进廷尉狱。

  “吕公,等等我!”

  刑讯室,依旧是那根木桩,只是换了个刺客。

  “哈哈!来啊!上刑啊!乃公皮正痒!”

  吕不韦瞅都不瞅,什么也不问,直接道:

  “凌迟。”

  廷尉右监拿着一把刀面血锈斑斑,刀锋有崩口的一尺钝刀,狞笑着凑了上去。

  惨叫声响彻牢狱。

  二十三刀,刺客开始叫骂。

  一百七十八刀,刺客开始求饶,要一个痛快。

  三百六十四刀,刺客哭着喊着要招供,说大人问什么答什么。

  吕不韦手一挥,廷尉右监停刀。

  这位生意遍布六国的大商人笑着道:

  “我也有主君,完全能理解你的想法。若是我被抓到了,也只求速死耳,绝不愿供出主君。

  “所以我不问你的主君是谁,谁派你来的。保全你的名节,让你不失忠义。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处于极度痛苦下的刺客依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脸感激地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吕不韦摆摆手,在案台上铺开竹简,提起毛笔。

  “先说说,你的主君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卖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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