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兰香也只知道一点点,公子莫怪哩。”兰香小姐姐还是有节操的。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胡乱哄骗客人的灵石。

  “好些都是奴家听人说的——奴家和您说,原来后面是一块菜地,那时候怡红院规模还没这么大,也就三进三出的场面!奴家都忘了是哪一天,大概是十多年前吧,那时候兰香才几岁,就天天端茶送水,做做女红什么的!后来后面碧落山——”兰香指了指窗外黑漆漆的大山,继续说道:“呼啦啦来了几个道士,也不要别人帮忙,就把菜园子围起来了,鸨妈妈一把铁将军锁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进去。”

  “那有人进去过没有?”小公子问道。

  “没有啊!”兰香回答道:“谁敢进去啊,不说没钥匙,就是里面看起来阴森森的直冒鬼气,我们这些弱女子,谁敢进去啊!”话音未落,这丫头“啊”的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有人进去过哩,也是个道士,有一天喝多了,甩了一个姐妹两巴掌,发了疯一样到处乱窜,抱着铁栅子门乱摇,就冲了进去,但是只过了一晚上,这人就死了!”

  “死了?”

  “身上没伤痕,没血,就死了!仰八叉躺在院子外面,碧落山的道士又来收尸——听人说,死的那个姓肖,叫肖什么恩来着。”

  方大宝不由得点点头。这个肖恩是青幽师伯门下,原来悟道台上青幽师伯和青通大师伯比武打架,就扯了这样一个由头。

  小公子其实不关心这些,她只想知道她要的东西还不在里面,就催促道:“你继续说。”

  “小哥哥啊,说来奇怪啊,自从有了这个院子,我们怡红院的生意就好了——嘻嘻,有人说是从这里来了一个小孩子,叫方大宝的生意才变好的!”

  方大宝不禁嘻嘻一笑,老子是个财神呢!

  “那时候啊,半个玄元城的公子哥儿都来了……哪像现在冷冷清清的!小哥哥您不知道啊,那些日子,奴家每天累得头发尖尖都是酸的!胸口的两个奶奶都疼!还有一年啊,就上前年,有个不吃斋的毛和尚过来,说是给奴家念菩萨经,一天要读七八遍,念着念着就……唉,不说了,那和尚水牛一样的胳膊,一巴掌宽的护胸毛——上面还文着一条带鱼!啊呀呸的,弄得高兴了,一膀子能把奴家给夹死!这毛和尚啊,胳肢窝一股味好上头,一抬胳膊,好像蹿出来一条黄鼠狼,旁边路过的大茶壶哥哥吓得满壶开水都扔了!”

  兰香是个碎嘴子,东一句西一句,说着说着就偏题了。

  “等——等,打住!”小公子赶忙一口喝断,惊呼道:“说重点,只说重点!”

  “哎呀,奴家嘴碎,一开口就收不住,刚说到哪儿了?”

  “带鱼!不——不,护心毛!不,不……是公子问你后面那个小院子。”看来这个小公子也被带偏了,顿时场面有些尴尬。

  隔着这么远,方大宝都看见小公子的脖子红到了后脚跟。

  “哦,您说那个破院子啊,奴家刚不是说了吗?”兰香小姐姐有点纳闷。

  “院子还有个座坟,里面埋得有人吗?”公子问道。

  “不知道啊。”兰香有些慌乱,她生怕说不知道,这公子会把灵石拿回去。

  “听说那边坟头上有一盏油灯,铜做的——现在油灯哪里去了?”

  “油……油灯?奴家都没进去里面过,不知道有一盏油灯。”兰香紧张地捂住裙子的下摆,“您不会把灵石再要回去吧?”

  小公子哑然失笑:“呵呵,少爷给出去的东西,怎么会再要回来?”

  见问不出来什么,小公子轻轻一笑,说道:“唉,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坐坐。”

  言语中还是有些不甘。

  “公子真不要奴家陪?”兰香似乎有点恋恋不舍,红着脸,捏着衣角道:“奴家对外面说‘不卖身,只卖艺’,但若公子……公子这般才貌……奴家还是愿,愿意的。”

  说到此处,兰香羞红了脸,声如蚊蚋。

  小公子似乎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向后面一缩,满脸通红,“你去吧,没事的。”

  方大宝大为替兰香不满,别人小姐姐哪儿不好了?

  今天这么主动,还愿意为您老破戒哩,您老人家动不动就脸红,爱脸红就去戏台唱花旦去,免得擦粉!

  兰香蹑手蹑脚,骨朵着嘴,不情愿地出去了。

  兰香走后,小公子思索着,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时候,脚步声细细,兰香却又回来了。

  小公子皱眉道:“你又回来干嘛?”

  “公子,”兰香刚从楼下上来,爬楼有点气喘,说道:“公子,我想如果你找什么东西,我们这里没有的话,可以去玄元城的其他地方看看。”

  “哪些地方?”小公子眼睛一亮。

  “你不知道呢——玄元城的四大名楼,什么庆园春啊,添香楼啊,还有寻芳阁啊,都是我们的产业!”兰香说道,“您说的那个什么灯,这里没有,就一定在那边。”

  “知道了!”小公子站起身,就往楼下走。

  小公子一转身,方大宝就把这人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大骂道:兰香这傻大妞,公母都分不清,还接客呢!

  天天就记得一巴掌宽的护心毛了!

  只见这位“公子”一抬头,一双眼睛亮过十五的月亮,一双剑眉直**鬓,顾盼之间英姿勃发,明艳逼人,远远看去似乎是个极美,极贵气的男子,但若仔细一看,明明是个雏儿!

  一是没喉结!

  二是有胸!

  三是脚太小!

  估计“小公子”为怕被人看出身份,胸口拿带子束了好多圈,但一站起身就露馅了:这玩意和男人胸大肌的位置、成色、形状根本不一样啊!

  方大宝还可以估摸出大小:规模一般,和大漂亮师傅差相仿佛。

  小宝儿不耐烦了,一点腥味没闻到,叽叽咯咯地要走。

  方大宝也慌着要走,这女人肯定是在怡红院没找到油灯,所以才找兰香打探消息,兰香这话篓子,又把最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她了。

  绝不能让她抢在前面!

  出门时,方大宝又给龟哥哥打了个招呼:“东西记得给鸨妈妈啊!”

  此时,鸨妈妈正坐在内屋,颤抖着双手打开乾坤袋。

  满满的全部是极品灵石,颤抖着手数了半天,拢共是一百枚!

  鸨妈妈惊得一**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天爷,这是善财童子下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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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元城中,所谓四大名楼,分别就是“怡红院、添香楼、寻芳阁、庆元春”,四家**,均是玄天宗在玄元城的产业。

  要说这几个**做的都是皮肉生意,彼此不乏竞争。但玄天宗听之任之,所谓“伯乐赛马而不相马”,也算玄天宗的经营之道。以前怡红院的生意和排场乃是最大,每年缴纳的灵石最多,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添香楼拔个头筹了。

  方大宝一听那女扮男装的公子说“油灯不见了”,想都没想,就知道这个油灯肯定就在添香楼。

  此时,结合小宝儿在江流儿那边听来的墙根——方大宝差不多断定,这油灯多半是青通老道放这里的,而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道庭。

  方大宝轻车熟路,脚下生风,不多时便到了添香楼。

  这地方以前方大宝曾陪着鸨儿方妈妈来过,没别的目的,就是吵架!

  方妈妈别的本事没有,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是有名的玄元城“吵架王”!过去添香楼的老鸨儿挖了怡红院的姑娘,抢了客人,方妈妈哪能放过?于是**一拍,来到添香楼,方大宝随着一众糖醋娘子军就来助威了。

  只见方妈妈到了庭中,找一把太师椅坐下,双腿一摆,雪白的大腿一拍山响,顿时唾沫横飞,劈头盖脸将添香楼的老鸨儿从她死了百年的老祖宗骂起,一直到还未出生的女儿,祖宗十八代的所有女性无一幸免。

  三个时辰后,方妈妈声音越发高亢,声音直冲云霄,外面的老鸦窝一阵摇晃,滚落下来三个。添香楼的老鸨儿开始还能还几句嘴,后来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囫囵了,当下磕头求饶,让方妈妈把刚过来不久的姑娘领了回去。

  方大宝便是在这场骂战中得了真传。

  此时前来,方大宝却是偷偷地来,打枪的不要。

  到了添香楼的门楼下,他一抖肩膀,对小宝儿努了下嘴,让它好好整治下添香楼。

  小宝儿一声呼哨,兴高采烈地跑了。

  如今怡红院要被它霍霍得不行了,怎能让添香楼一家独大?

  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千万不能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