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表达得很清楚,我家主子热切期盼渔小姐的大驾光临,并未提及您分毫。可你偏要插一脚,说要陪渔小姐同往。请问,渔小姐是无口不能言,还是双脚不能行,非得你相陪才进得了清圆斋的门吗?!”

  他心底明镜似的,这小姐无非是想借渔小姐之名,捞些好处罢了!

  还想趁机接近他们主子?

  异想天开!他们主子岂是谁都可以见的?

  “你!你……”

  白衫男子直白的话语,彻底戳穿了慕嘉和的小心思,让她顿时尴尬不已。

  一旁的慕渔听得目瞪口呆。

  清圆斋主人莫不是她的福星?

  不仅送来诸多好礼,连手下的人都这么巧舌如簧,为她挡下了上辈子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慕嘉和。

  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甚明朗,但她对清圆斋主人的好感不由自主地滋生了。

  但是……

  “阿猫阿狗”、“沾上晦气”这样的说辞,

  让慕渔越听越觉耳熟……

  而在慕渔背后的知书,两眼圆睁,紧紧盯着那位白衣锦袍男子。

  这人怎么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遇见过……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清圆斋这番大张旗鼓,众目睽睽之下,慕渔不便拒绝。

  但她也不敢轻率答应,只道:“代我谢过贵主,至于拜访之事……容后再议吧。”

  既不直接拒绝,也不一口答应,为自己留下了足够的余地,可攻可守。

  一旁的慕嘉和见状,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多好的一次机会啊,别人求之不得,这丫头却不知珍惜!

  慕渔吩咐知书,让人将武安帝和清圆斋的赠礼全数搬回沉香院。

  知书忙不迭地点头,挽起袖子便指挥了起来:“你们把这些,还有那些,一件也不能落下!”

  内侍说过,这些都是值钱玩意儿!她得替小姐好好保管,说不定小姐一开心,打赏银两,她就可以去灵妍院尝尝酱牛肉了!

  然而——

  此时此刻,慕渔和知书风头正盛,慕嘉和、慕庭文等人却是面上无光。

  一柱香前,他们还嗤之以鼻的慕渔,转瞬间地位天差地别!

  曾经被他们嘲笑轻视的一个乡下丫头,如今飞黄腾达,他们怎能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反差?

  慕嘉和尚能勉强压抑情绪,慕庭文则不然。

  自尊心极强的少年,听到外人如此夸赞慕渔,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咱们这位渔小姐真是好大面子呀!得了皇上的恩赐不说,清圆斋主还特意邀请!你现在的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对不对?!”

  慕渔目光一凛,锐利的眼神落在慕庭文身上。

  这位五弟,跟记忆里一样,性子倔、固执己见。

  一旦认准了她是不受欢迎之人,除非他自己能够意识到错误,否则任凭他人如何劝解,也休想让他改观!

  她回想起前世,有次慕庭文病得厉害,烧得昏天黑地。

  她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巴望着他快快好起来,也希望这能成为修复两人关系的契机。

  哪知,慕庭文一醒来,却是对着仆人大发雷霆。

  那场景,她记忆犹新,他怒吼道:“你们是如何当差的!怎能让这种人进我的房间!真是恶心透顶!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撵出去!她碰过的所有东西,全部丢掉……”

  经历了那次,再面对慕庭文时,慕渔已没了半分想要感化的念头。

  就得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清醒,明白自己的作为有多荒唐无稽!

  于是,慕渔平静地迎上慕庭文的目光,“没错,我挺开心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慕渔这过分淡定的态度,仿佛在慕庭文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他几乎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呵,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会有人帮你澄清!你是在拿我们所有的人当猴耍,对不对?!”

  慕渔眼神一紧。

  不错嘛,竟然能琢磨出点门道,看起来,他还不是彻底无可救药……

  但是……

  在其他人耳中,慕庭文的话就像戏文一样,假得让人难以置信。

  “五弟,你说什么呢!”慕嘉和几步跨上前,拽住了慕庭文的手臂。

  刚才那白衣男子的嘲讽还如鲠在喉,她不能让人察觉到自己对慕渔的别有图谋。

  因此,慕庭文的胡言乱语,恰好给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为慕渔辩解,彰显自己的诚挚之心!

  慕嘉和柔弱地望向慕渔,摆出一副为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姐姐,五弟不过是玩笑话,你不要朝着心里去,好吗?如果你生气,那我这个当妹妹的,为五弟向你道歉!”

  然而,慕庭文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大声喊道:“你何必对她这么低三下四!而且,我说的并没有错!”

  他想通了。

  如果她不知道有人会帮她澄清,昨天祖母让她跪祠堂时,她绝不会那么服帖!

  再者,既然她没推人,祖母罚她,她为什么要认?

  如果她誓死不认,那他们又怎么会需要从内官那里得知真相?

  他们更不至于在内官的面前,瞧着愚蠢无知!

  归根结底,都是她城府深沉!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就是你!全都是你——”

  慕庭文几近疯狂地想要揭露慕渔的真实面貌,但一旁的慕峰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

  “够了!”慕峰一把抓住慕庭文的衣领,“之前在祠堂里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渔儿是你姐姐,所以你不可以这样对她说话!”

  更别提他说的是些什么浑话了!

  什么叫如今这一切全都是渔儿算计好的?

  今日如果不是有人仗义直言,在皇上面前指责德顺侯跟顺义侯管教不严,谁又会知道昨日之事的真相呢?

  慕渔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昨天就反复强调,她没推任何人,可惜的是,包括她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没选择相信她的话语。

  回想起祠堂里的那一幕,渔儿轻声询问他是否信任自己时的眼神,他心中那份迟疑跟犹豫,无疑是对她幼小心灵的一次重击。

  慕峰内心的愧疚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涌动,填满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喘息。

  而此刻慕庭文说出的话,在慕峰耳中仿佛一根根锋利的针,深深扎进女儿脆弱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