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宁并没有转身回头。

  她认定自己要休息了,那便是雷都打不动,所以她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抱着枕头,闭上了眼,很快呼吸开始变得轻浅了起来。

  祁渊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在一个时辰前便来了南薰殿,但他没有直接进来,他想看看她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做什么,会不会……想他。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女人。

  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俯身,肌理流畅的手臂便抵在了她身子两侧,“给本王挪个位置?嗯?”

  嘴角的邪魅,足以让万物失色。

  可安慕宁没有动。

  背着光的他,眼神更加深邃,“宁儿……”他俯在她耳边喊她,虽然只有两个字,却低沉、磁性,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惑。

  正如那几个夜里在她身上喊她那样……

  安慕宁耳根子一软便败下阵来,给他挪了位置。

  祁渊笑了,三分**,三分戏谑,四分情动缠绵,“宁儿真乖。”

  他在她身侧躺下,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勾勒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骨节分明的长指不受控地撩过她耳畔的青丝。

  她白皙光滑的脖颈露了出来。

  他动情地吻上去,跟她说:“睡吧……”

  安慕宁依旧没有回头。

  她就这样被他揉在怀里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祁渊已经不在身边了。

  安慕宁探身过去,发现他睡过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他应该很早之前就起身离开了。

  安慕宁不甚在意地起了身。

  坐在床边时,一头青丝垂落在她腰间,她下意识伸手抚在小腹的位置,隐约记得祁渊就是揉在这里陪她入睡的。

  他的掌心很烫。

  “殿下,您醒了?”露萍端着脸盆进来,打断了安慕宁的胡思乱想,“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嗯。”

  安慕宁换上一身华服,坐于妆奁前打扮的时候,秋荷不知道从哪里小跑着回来,高兴道:“公主殿下,我们终于要回安国了!”

  “嗯。”安慕宁冲她笑着点了头,“想家了吧?”

  秋荷点头又摇头。

  她半跪在安慕宁膝前,真诚道:“奴婢从小就被爹娘卖进了将军府,后来又伺候在殿下身边,殿下在哪里,哪里就是奴婢的家。”

  安慕宁笑了:“嘴皮子数你最甜。”

  她将一根金钗递到秋荷手上:“那就为我扎发髻吧,你扎的,我最喜欢。”

  “好。”这下秋荷更高兴了。

  一边起身为安慕宁别上金钗,一边跟她说道:“以前安后娘娘就不待见殿下您,处处打压、欺辱您,这次殿下回去,可得好好告诉安后娘娘她的宝贝女儿被打入冷宫一事气气她!”

  秋荷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扬,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

  “您现在贵为大祁太子妃,深受太子殿下的宠爱,往后更是大祁皇后,她敢对您不恭敬吗?”

  “而且此趟回安国,还是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渊王殿下护送您的,这不得**打安后娘**脸呐!”

  秋荷越说越来劲,眼底别提有多亮了。

  安慕宁望着她一副绘声绘色的模样,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脸蛋,宠溺道:“你啊你。”

  其他话她没有多说。

  因为就算秋荷不提醒她,她也会好好盘算如何打那个女人的脸,狠狠地打,让她五官横飞的那种。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安慕宁起了身,一身华服逶迤拖地。

  秋荷看呆了眼,她家殿下实在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秋荷使劲点头道:“都收拾好了殿下!”

  就等着回到安国闪瞎安后娘**眼了!

  “好。”安慕宁点头。

  她估摸着祁渊的三千涅槃铁骑就快来接她了。

  在那之前她从妆奁里拿出了那副镶金东珠耳环,这是祁后给祁昱珩的,是太子正妻,或者说是未来大祁皇后才能佩戴之物。

  她将其交到露萍手里,吩咐:“拿去端敬殿吧。”

  “殿下这是何意?”露萍有些不解。

  这可是无上之物,代表着尊荣和恩宠,为何要还给太子殿下?

  安慕宁道:“等祁昱珩从疆界回来,看到这副东珠耳环,他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明面上,似乎只有割袍断发才能恩断义绝。

  但那样做对安慕宁没有任何好处,她需要留着祁昱珩这颗棋子,所以她做的只不过是把他给她的身份还给他。

  祁昱珩那样自大的男人,一定会以为她将东珠完璧归赵是觉得她失了身配不上他。

  这样能让祁昱珩愈发对自己愧疚。

  驭夫之术从来不是在他将她送到其他男人床上的时候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而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

  妾身帮到殿下了吗?

  帮到了就好……可妾身已经不能再侍奉殿下了,往后妾身会从殿下的世界消失,妾身祝殿下能有良人相伴左右,白头到老。

  这样会让祁昱珩永远都不可能放开她。

  而他有了这样的执念,便会真正为她所用。

  一个时辰后,午门——

  马蹄声疾,浩浩荡荡。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渊王殿下到!”

  三千涅槃铁骑身着银衣铠甲,左右方阵,气势如虹道:“我等涅槃铁骑奉陛下娘娘旨意,护送太子妃回安!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车辇里的安慕宁撩开帷幔。

  几个月前,拔步红床开路,红漆棺材压阵,她从安国嫁入祁国。

  几个月后,三千涅槃铁骑护卫,祁渊颀长伟岸地立于骏马之上,螭纹蟒袍、镶碧鎏金,浩浩荡荡地送她回安。

  安慕宁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因为大祁皇室,渊王为尊。

  她用嘴型跟他说:“有渊王殿下,宁儿昨夜睡得很好。”

  她以为他看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勒着缰绳笑地魅惑横生,同样用嘴型跟她说:“不如今夜本王继续来太子妃的帐子陪太子妃?”

  他凝视着她的时候,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如同山峦之巅的孤松,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要靠近。

  安慕宁说:“好啊。”

  她可不怕他。

  一声“开城门”,祁国城门被缓缓打开。

  祁渊挑了一下眉。

  旋即单脚一踏,骏马一声长嘶,他浩浩荡荡地带着三千铁骑和车辇里的女人踏出了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