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街市格外热闹。

  特别是自部队的车队进了宜桑市区后,每一条道路的两边都是迎接英雄的老百姓。

  他们拉着横幅、举着红旗、敲着锣鼓、放着鞭炮,载歌载舞,欢迎着他们心中的英雄归来。

  徐子矜的车是军车牌照,她把车扔给了司机。

  她自己则坐在陆寒洲的车上。

  夫妻俩一辆车,陆寒洲在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看着大路两边,徐子矜一脸感叹:这就是这时代的追星吧?

  “好热闹啊,那些大学生疯狂了!”

  可陆寒洲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轻笑一声:“这算啥?一会还有更疯狂的事。”

  啊?

  这话一落,徐子矜傻眼了!

  ——这还不疯狂?

  她一脸好奇的瞅着陆寒洲:“一会还能比这更疯狂吗?”

  陆寒洲笑了笑:“当然。七九年我们部队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大学生们一路跟进了军营,等大伙的军用背包一拿下来,他们就一拥而上。”

  啥意思?

  徐子矜一脸懵:“干嘛?打劫?”

  “噗嗤。”

  陆寒洲被自家宝贝媳妇给逗笑了,他解释道:“抢纪念品啊。”

  “大伙都从战场上带来了不少纪念品,这些大学生崇拜他们,都想找点东西做纪念。”

  “我听人说,这些人纪念品抢光了不说,连弹片都被抢光,有的人甚至连大军裤衩都抢。”

  徐子矜:“Σ(っ°Д°;)っ”

  ——这大山里打了几个月的仗,那裤衩……味道有点重吧?

  ——这不是**吗?

  “老公,你丢过几条裤衩?”

  “噗嗤”一声,陆寒洲又乐了:“我家穷,多余的裤衩都寄回家给弟弟穿了,哪来的给别人抢?”

  “放心吧,我的裤衩只属于你。”

  “媳妇儿,晚上回家,让你好好闻。”

  脸好热……在车上说情话……徐子矜小脸一扭:“哼,骗谁呢?”

  “我猜想,你当时怕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这一条都脱下去送女大学生呢!”

  “哈哈哈……”

  陆寒洲放声大笑:“媳妇儿,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

  “不行,我得找个地方停下车。”

  这话一落,徐子矜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给你看看我的裤衩还在不在!”

  一瞬间,徐子矜的脸成了猪肝色:“……”

  ——这流氓!

  停车是不可能的,路的两边都是人。

  见自家媳妇的小脸红成了茄子,陆寒洲开心地大笑起来:“媳妇儿,骗你的。”

  “一会回家给你看,到时候你好好数数,看看我的裤衩有没有少一根棉纱!”

  臭男人,竟然跟她开起玩笑来了!

  徐子矜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学坏了,陆参谋长!别忘记了你是个军人!”

  分别一年多,小媳妇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崇拜,陆寒洲很骄傲。

  而且他认为,自己这不是学坏了,而是学会了情调!

  “那又如何?我是军人,但我更是男人!”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家媳妇都上电视了,我再不坏点,万一媳妇不爱了怎么办?”

  她不爱?

  徐子矜暗忖:我又不傻!

  世上优秀的男人是很多,但徐子矜心里很清楚,像陆寒洲这样既优秀、又忠情的男人,很难找到第二个。

  “老公,你们这次的伤亡如何?”

  说到这个,陆寒洲的心情沉重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胜军受伤了。”

  什么?

  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他。

  徐子矜心中一惊:“伤哪了?”

  “最主要是背与腰,若没有那灵丸,恐怕……”

  说到这,陆寒洲没继续往下了。

  他很清楚,若没有那些灵丸,他会多几百个躺在地下的战友了……

  “当时情况很危急对吗?”

  “嗯。”

  陆寒洲点点头:“我们在侦察时,一发炮弹落在了我们潜伏不远的地方……”

  敌人的武器弹药并不多,可他们的精准度特别高。

  陆寒洲告诉徐子矜,当时情况非常危险。

  第一发炮弹爆炸后,大家知道,后面肯定还会有炮弹打来。

  大家在悄悄转移时,有一名战士被毒蛇咬伤了。

  那名战士当时就在杨胜军的身边,他二话不说背起那名战士就往旁边移动。

  可人哪能跑得过炮弹?

  敌人的第二发炮弹很快就打来了,爆炸时,他把那名战士压在了身下……

  陆寒洲说,当然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杨胜军及时将那名战士转移走。

  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他。

  那名战士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因为,敌人的第二发炮弹就落在他被毒蛇咬到的地方。

  不由自主的,徐子矜的双手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现在人呢?”

  “没大事了,就是双腿目前还没有恢复,得坐轮椅。”

  “不过我听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站起来了。”

  那就好。

  对杨胜军,徐子矜并没有了男女之情。

  可杨胜军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能活下来,她真的很高兴。

  “他们还没到吧?”

  陆寒洲点点头:“嗯,在下一列专列上,那车上全是伤员,都是卧铺。”

  原来是这样。

  “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家里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寒洲再次默默地点头:“这是上级的命令,不管是人员受伤还是牺牲,任务没结束都不会公布。”

  “其实就是告诉了亲人,可又有什么用呢?”

  “边境那边到处都是炮火、到处都是部队,他们就是去了,也起不了作用。”

  “除非……”

  徐子矜知道‘除非’这两个字的意思。

  除非是这人重伤还有一口气在,还能见亲人一面,否则就不会通知家属过去。

  “讲讲你们在边境的故事吧?”

  “想听?”

  徐子矜点点头:“嗯,想听,紧张吗?”

  “你听完后再问吧。”

  陆寒洲讲的是他们团里发生的故事……

  他说,部队上前线后,每个团每个营分配了不同的进攻任务。

  他们会把每个阵地的情况进行分析,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所以在进攻前,还会有一次战前侦察。

  所以,每个营都有一个侦察排,战前侦察后,会随时向营长报告,再由营长往上汇报。

  有一天总攻前,这个营安排这个排去前线执行侦察任务。

  这个高地堪称八十年代的‘上甘岭’,从名称上看,就知道这里的条件有多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