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生默默凝视着大盖帽,狠狠记下他的长相。

  有朝一日,不叫你狗**一样摔落下马,我李良生就不姓李了。

  从来没这么气愤过,感觉老天爷都是黑色的。

  他李良生不动弹,大盖帽也有别的法子。

  刘宏训斥的把陈明亮叫过来,直接让他带路去找那姑娘。

  陈明亮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抬脚往前走了。

  “不能啊……”刘二磊的爹娘经常听二磊说起那姑娘,主要也是二老好奇具体情况。

  问啊问的就心里清楚了。

  那姑娘确实是遭拐了的,不然哪至于又摔断腿又摔拧胳膊的。

  恻隐之下,二老只是刚开腔想拦一栏,就被人潮无情的涌推到了一旁。

  凤水村的村民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以无法阻挡的汹涌人潮,护送着那俩死老秃子,跟着陈明亮往李家走。

  村里人想拦都拦不住。

  李良生有点急了,在人堆里搜寻村长的身影,希望村长能有办法。

  田富康能有啥办法,早先他就预料到会被这么闹了,这么几十年来,轻易不跟凤水村的人打交道,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这。

  直到人潮汹涌涌入李家大院。

  那罗火根就像在自家似的冲进去就一通乱钻。

  不一会儿就把李家给嚯嚯的一片狼藉,瞅见啥都泄愤似的给推倒一地。

  还摔碎了几个碗碟。

  这架势,就像一群恶人踩在李良生的自尊上,肆意的践踏。

  尤其是那大盖帽还在前面带着头。

  气闷间,李良生瞅见院子里的驴不见了。

  大哥大嫂也不在家里。

  因此,危急惊险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人呢?”

  “你把人藏哪儿了!”

  罗奇山和罗火根里里外外的找不见人,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喷着唾沫质问。

  “啥人?你们找啥呢?”

  刘二磊一脸懵懵的从李家堂屋走了出来,挠着傻不愣登的脑壳。

  本来人就长的傻,想装傻就装的更像了。

  此时,一股无形的默契在陈家村村民的心里形成。

  “你们这么闹哄,找啥人啊?”

  “就是,李家都遭你们翻遍了,哪有人啊。”

  罗火根一眼看穿这是在集体装傻,气愤的叫骂起来:

  “甭跟咱装!人就是他拐走的!”

  “咱全村都瞧着的!”

  “是吗,”村长田富康终于主动现身了:

  “那肯定是你们眼瞎了,瞅错了,咱村儿可没人瞧见啥人不啥人的。”

  “大家伙们说是不是?”

  “是啊!没瞅见!根本没有外人进过咱村儿!”本就有心护着李家的刘二磊爹娘,当即搭腔附和。

  王大贵也从旁边空地跑进院子,默契的故意指责道:

  “你们咋能这么胡来呢,谁家也不能这么乱闯啊,还这么嚯嚯,你们别太欺负人啊。”

  “哪能这样欺负人呢。”

  刘宏一直不发一言,脸色从头到尾都是那么黑臭。

  他心里在琢磨啥,连他手下的队员都猜不到。

  其实不是他不乐意主持公道,而是维稳的目标下,他很清楚明面上不管帮着哪边儿都不合适。

  先让陈家村把人交出来,交到公家。

  人在公家不见了,那么凤水村的人就无理由再来陈家村闹事。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看见了李家院子里有车辙子痕迹,却没瞧见驴车,这说明了啥,他心里有数。

  但全当没看见。

  人这么自个儿跑了也好,就怕这陈家村想救人却藏不住人。

  “喂,凤水村的,”刚才还一脸老好人的村长田富康,此时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咱村儿的责任田拢共种了六百多亩小白菜,全遭你们糟践了。”

  “你们得赔!”

  “陈家村的,把些个歹徒围起来!不赔损失甭想走!”

  田富康十分聪明的适时转移话题,以怒不可遏不容反驳的愤怒语气:

  “往年一亩能种五百斤小白菜!六百亩就是三十万斤!”

  “不赔掉裤衩子别想走!”

  提到小白菜,村民的怒火又上来了,叽喳的就将冲来找事的这一百多号人全给围上。

  想跑也不给跑。

  “哎那是罗火根叫唤着咱去糟践的,你们找他啊。”

  “凭啥找咱赔?冤有头债有主,找罗火根去!”

  “让开!凭啥围着不让咱走?”

  强势轮转,陈家村从被动招架变成了主动,新一轮的群起闹事即将上演。

  刘宏吩咐手底下的人尽力维持秩序。

  吵吵嚷嚷间,话茬儿已是小白菜,罗火根和罗奇山使出浑身的气力想纠正,但话音却淹没在嘈杂里。

  吵不多时,眼瞅着劣势的凤水村村民已有些人想跑。

  但却被团团围的没空子钻。

  现在才分清主场已经晚了,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

  听说是在索赔遭糟践的小白菜,把必须也围上去。

  “都别吵吵了,听我一句!”刘宏艰难的试图主持场面:

  “责任田是公田,损失肯定得赔。”

  “这样吧,叫他们签个欠条,交公粮时,陈家村该交的,直接轮到凤水村来交。”

  “都别吵吵了。”

  “不行!凭啥轮咱头上!”凤水村的人不乐意了,就是来帮罗火根家架势的,咋能架势还架自己头上一堆饥荒呢。

  不可能接受!

  “不签别想走!”田富康继续着愤怒:

  “都给围好了!哪怕围个十天十夜!”

  这闹闹哄哄一僵就是老半天,从晌午僵到快天黑。

  几番挣扎想钻空子跑都钻不着,陆续的有人耐不住饥渴,在欠条上签字按手印儿之后被放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恨恨的瞪罗火根一眼,都怪他!

  深夜里,闹剧终于结束。

  罗奇山和他爹罗火根心里又气又恐慌,回了村子肯定会被村里指指戳戳。

  咋办……

  “爹!”罗奇山气愤不已:

  “咱去找那中间人去,臭婆娘肯定是跑回娘家了,中间人知道她家在哪!”

  “哼,找不到人,就让她家把钱吐回来。”

  “那臭娘们儿以为跑了就自在了,还不知道就是她爹娘把她给卖了的。”

  “卖给谁不是卖,还刚烈上了,啐!”

  父子俩一边往北回村,一边气气呼呼的相互合计。

  漆黑的出村村道上,两道身影映入了坐在田埂边瞅热闹的俩人眼里。

  今儿的闹腾,马三波没去掺和,他的小跟班王四新也跟他**后头观景。

  隐隐听清那俩老秃子的话后,王四新心里起了些嘀咕。

  竟是爹娘亲自卖掉的……

  这么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