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于深山之中,偶尔拆除些许不知多久之前的人类留下的陷阱,等不太必要的人类踪迹,除此之外考察队一行人像是被隔绝在现代社会外。

  “古时候不愿意服役逃进山里的人,无法再回归故乡,会被销户。”

  坐在防潮垫上,方叔小声讲古,“所以他们只能在山里生活。古时候的人可不像我们这样装备完善,在山里能长久活下来的人,”他朝捧着保温杯在喂狗崽的小姑娘努努嘴,“个顶个都得像小郁顾问一样身手矫健又力大无穷。”

  “方叔的意思是,我们这群人不带装备丢进山里,只有小郁顾问能活下来吗?”

  “……小年轻联想能力过分了哈。”

  小林嘿嘿两声,期期艾艾地望着郁姣怀里的大猫和小狗,眼馋道:“我说错了。”

  方叔侧目,哟,今天这么快就开始吾日三省吾身了?

  小林:“小猫和小狗应该也能活下来,菜的只是我们。”

  方叔:“……”

  天黑吃饭的聚会以方叔的无语结束。考察队员们回到各自的帐篷准备入睡,轮班守夜人员则坐在篝火前拨弄新鲜的烤蘑菇,然后夹起,递到一张毛嘴巴前。

  守夜小狗:?

  守夜小妹压低声音:“……不知道熟没熟,逢岚你试试?”

  守夜小猫:【宿主我来我来!】

  作为考察队中虽然实力最强,但同样年纪最小的队员,坚持参与守夜轮班的郁姣全票获得第一棒的位次。

  九点到十二点,一般年轻人都还没进入睡眠的时间段。

  郁姣接受了前辈们的好意,抱膝坐在篝火前烤蘑菇,姑且算是……宵夜?

  所以,“熟了吗?”

  抢先一步吃掉蘑菇的逢岚小小汪了声,意思是熟了,但人类最好别吃。

  郁姣:“……”

  好吧,也许是天太黑,认错了蘑菇。

  她想了想,把小标签打开,果然看到了篝火里属于毒蘑菇的名字框框。

  万物之声和万物之眼被山神打包成名为万物之源的技能,使用后除了入目所及的小标签外,小生灵们的喁喁私语也像是被打开了开关。

  原本就身处物种究极丰富的深山,一瞬间竟让人有种被白噪音包围,不知所措的感觉。

  但守夜其实是很无聊的事啦。

  前几个夜晚郁姣已经和778下了数不清多少局必输的五子棋,又给狼崽梳了九十九次毛,差点把狼崽梳秃噜皮。

  所以……

  听听野生动物深夜电台也挺好。

  最近处的是一些小鼠小蛙之类,即便因为害怕人类而逃走,也会很快失去警觉随意靠近的小东西们。

  它们絮语的内容多半是在这个盛夏寻找配偶、哺育后代。

  远一些的是夜行动物,它们行走在山林之间,应该是在寻找猎物,郁姣听到一句‘不想吃老鼠’时忍不住黑线。

  原来小动物也挑食啊……

  更远些,几乎听不清的部分,郁姣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拧眉分辨:“唔……酒?舅?”

  小动物也喊舅舅或者喝酒吗?

  “不。”

  山神狼崽直起软趴趴趴着的小身体,毛脸严肃,“是在喊救命。”

  一人一狼一猫六目相对,又谨慎地看了眼安静的几个帐篷,在郁姣脑子里无声商量了几分钟后,人类和山神悄然起身,准备去一探究竟。

  而速度跟不上郁姣和逢岚全速前进的某系统载体满是怨念。

  可它犹豫再三,还是猫猫揣手,原地趴下,执行守夜任务。

  唉。

  778叼起一块毒蘑菇嚼吧嚼吧吞下,叹息:人类太脆弱,被蛇或者毒虫咬一口就会轻易完蛋,它总不能抛下弱者。

  不过……嚼嚼嚼……这大半夜的宿主说有求救声……嚼嚼嚼……不会是人类吧?

  ……

  还真不是人类。

  约莫等于解除封印般打开了逢岚和778鼓捣出来的小开关,郁姣的速度回归4级应有的水准,如夏夜再普通也再轻快不过的一股山风般,掠向求救声的方向。

  远远的就看到了两颗绿油油的眼珠子在月色下闪烁幽光。

  郁姣脚步停了停,才过去,看着哟哟乱叫的小动物,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

  以她的视力,虽只有月光,却也能看清这只形似树懒的小猴子……大概是懒猴?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口,爪子边还落下一片鲜嫩的叶子,看起来是它的晚餐?

  那它为什么要叫唤,还会求救呢……?

  可惜小懒猴只本能吱叫着,听不懂人类的话,也没办法完整的将自己求救的原因告诉眼前很好闻的两脚兽。

  还好逢岚也来了:“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堵住喉咙了。”

  说着小狼崽试图上爪,扒拉小懒猴的嘴巴。然而狼爪尖利,即便眼前的是山神,恐惧之下小懒猴还是慌乱地往郁姣身上躲。

  郁姣连忙按下狼爪,试探着朝懒猴嘴巴伸手。

  小懒猴可怜巴巴看着郁姣。

  郁姣小心翼翼扒开小懒猴的嘴巴,拧着眉努力往它喉咙看,换了几个角度终于看到一点小小的反光。

  反光?

  咬牙将手指往小猴子嘴巴里探,郁姣在心里向身边的山神祈祷:别让它咬到我……狂犬疫苗打起来很可怕的……

  狼崽:“……”

  狼崽无奈,没出声,但在心里默默道:答应你啦。

  不知是山神保佑还是小猴子就是辣么相信同为灵长类的两脚兽,郁姣指尖夹着那片反光往外拉扯时,尽管小猴子看起来非常难受,却还是没有乱动,难受地努力张着嘴巴没有伤到郁姣分毫。

  “乖乖,没事了……”郁姣一鼓作气拉扯完毕,浑身肌肉都松懈下来,“好啦。”

  小懒猴扑进怀里给她一个拥抱,然后颠儿颠儿捡起树叶一溜烟上树。

  它赶时间吃饭,就不和人类玩啦。

  郁姣目送那点动静消失,才擦着手,看向从小懒猴喉咙里拉扯出来的反光——

  是面包的包装袋。

  狼崽用前爪勾着树枝拨弄了下,一人一狼看到包装袋的生产日期。

  六月三号,距离现在不超过一星期的新鲜面包包装袋,凑近些还能嗅到小懒猴涎水之外,肉松的气味。而它之所以出现在深山之中……少女的视线穿透夜色朦胧的雾气,望向白天看到过人影的方向。

  耳边又响起了更远些的、夜行动物的本能求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