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白衣僧人正是两禅寺的白衣僧人李当心。

  今日刚刚从自己的大殿而来,他盘膝而坐于老僧一侧的蒲团之上,偏头看了眼老僧,问道。

  老僧正是两禅寺的主持,也是佛门的领军人物,龙树僧人。

  “我们的宗旨是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现在袁青山在北莽灭佛,佛门已经走到了尽头于北莽,我想去问一问,袁青山持的是什么道!”

  龙树僧人平静地开口道。

  李当心眉头一皱,好奇的问道:“要打架?”

  龙树僧人摇了摇头:“不,不打架,我就只是和他们讲讲道理,若是他们想打架,我也不还手,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领!”

  李当心面无表情地说:“你都这岁数了,就不能在两禅寺静心修习?”

  龙树僧人回头看了眼李当心,“老衲已经这把年纪了,若还是一直龟缩在两禅寺中,眼看着北莽灭佛的继续蔓延,佛门还怎么生?”

  李当心低声补了一句,“或许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呢?”

  龙树僧人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袁青山等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为何要灭佛?”

  “无非是意见不同,走的路不同,一方就会觉得另外一方是歪路。”

  “他们借助帝王的势,对其它的教派进行打击,这无疑是清除异己。”

  李当心顿了顿,问道:“你真的要管?”

  龙树僧人面目祥和,凝视着李当心,反问道:“你可知道,外界都是怎么评价我们两禅寺的吗?”

  李当心摇了摇头。

  龙树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摇摇头,“也对,你现在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带着两个小孩子,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两禅寺要是被围攻,你可能都先护着老婆孩子和徒弟,然后才是两禅寺……”

  李当心听到龙树僧人提到了自家媳妇和女儿,以及徒弟的时候,脸上刚开始还带着温和的笑,紧接着,李当心嘿笑道:

  “师父,您老人家一定是猜错了!我家媳妇,她可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在家里,她做主,在外面,我做主,这一点,你可以去问东西……她是个孩子,正所谓童言无忌,大概就是如此了!”

  龙树僧人语重心长地道:“有时候,我也不想被推到台前,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台前的时候了。”

  “你看看,两禅寺乃是佛门的领袖,西域佛门更是战战兢兢,到处寻找靠山,我听闻,六珠菩萨,已经出发,要去找徐平安。”

  “可见她们也慌了,若是我不去……佛门,将会被道德宗一网打尽!”

  李当心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

  “师父啊师父,你还是慈悲为怀。”

  “什么慈悲为怀,当久了僧人,拜久了佛和菩萨,自然心中有了怜悯,有了普度众生的念头……这样一来,就有了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胆想法。”龙树僧人无奈道。

  这位两禅寺的高僧,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凝重。

  似乎就在这一刻。

  这位高僧,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特别是对这个世界的另外一种理解,也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认知,从而一点一点的去了解这个世界。

  李当心起身,行至大雄宝殿门口,伫立良久……当他回头看向龙树僧人时,后者已经起身,正望着他。

  “师父!你不会……”

  “你是我两禅寺最资深的僧人,又是当年白衣僧人的主角,早已经是我两禅寺的高僧,你做两禅寺的主持,我放心。”

  “您是知道的,我闲云野鹤习惯了,而且还……”

  “你可以不用管,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替你管。”

  李当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讶异的望向了龙树僧人,讶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吴南北做两禅寺的主持?”

  龙树僧人点点头。

  李当心顿了顿,问道:“师父啊师父,您糊涂啊!要是吴南北做了两禅寺的主持,恐怕……”

  龙树僧人道一声佛号,继续道:“贫僧最是看中他的一点就是踏实,不管做甚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在经书研究一途,你我也未必有他的成就,就像是天生就是那块料啊!”

  李当心躬身道:“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还要继续考虑一下?吴南北毕竟还小,他要是成了两禅寺主持,我,我每天要被他烦死。”

  龙树僧人笑眯眯的看着李当心,“所以我先给你打声招呼,你回去和你家媳妇商量一番,然后给我答复。”

  李当心有些郁闷的走出大雄宝殿。

  当他走出大殿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一个人,正是吴南北。

  “师父?”

  “南北,你又来找你师爷了?”

  “师爷说让我抄经书,我给他送过来,师父,您被师爷叫来做什么?难道又被说了?”

  “你师父我像是那种被师父教训的人吗?”

  “师父,这个还真不好说。”

  “……”李当心。

  李当心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让吴南北进了大雄宝殿,只是望着那道单薄瘦小的背影。

  喃喃道:

  “真的要将两禅寺的这副重担压给他吗?”

  “为师还真是有些不忍心啊!”

  “可是我又不想做那两禅寺的主持……哎,只能回去问问媳妇了!”

  “对……还有自己的闺女!”

  毕竟在家里面,这两人才能做主。

  不多时。

  李当心出现在一座茅屋前,站在院墙外面,久久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徘徊。

  此刻的茅屋之中,有两个人,正在忙活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妇人。

  妇人望向了小女孩,抬头问了一句:

  “闺女啊,你知道你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我知道他被师爷叫去了,估摸着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师爷不会叫他去的。”

  “呵呵,我看那老东西叫你爹爹去,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

  “啊?娘亲,那是不是说,我爹又要出远门了?”

  “你想一想啊!哪一次不是这样的?只要你爹被老头叫去,就一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