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此刻安静到了极致。

  所有人屏气凝神,落针可闻。

  身着龙袍的威严男子,高坐御座,俯瞰下方,诸位臣工,都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唯有两人束手而立。

  顾剑棠和张巨鹿。

  一個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一個是手握权柄,兵权的离阳大将军。

  一文一武。

  面对这样的事,似乎早就「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站在御座一侧的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韩生宣。

  赵惇扫过众人,怒不可遏, 拍了拍御案,“北凉那个徐平安竖子敢挑衅朕的威严,挑衅我离阳威严,挑衅朝廷的威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现在蜀地又出现了暴乱,你们谁出来给朕解释一下?”

  “朕自登基以来,可有做过伤害百姓的事?朕兢兢业业,克己守规,改革民生,迎来的却是叛乱,你们谁跟朕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赵家天子怒了。

  他彻底的怒了。

  北凉徐平安拒婚,还要兴兵造反,朝廷已经开始应对。

  但这个时候突然蜀地暴乱。

  赵惇望向顾剑棠,质问道:“顾大将军,伱是兵部尚书,伱说说看。”

  被问及,顾剑棠哪怕是有再好的养气功夫,也不得不站出来应付:

  “陛下, 臣以为此事蹊跷,须要调查,作为军队,即便有再多的分歧,也不至于被一群暴民击溃,除非有内应。”

  顾剑棠的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顿时。

  太和殿内,议论纷纭:

  “顾大将军所言甚是。”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可能是北凉自导自演,就是要搞乱蜀地,然后趁虚而入。”

  “若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就蛮烦了。”

  “北凉好大的胆子,他们竟敢造反,竟敢挑起事端。”

  “……”

  太和殿内,一阵议论。

  赵惇神色阴翳,“顾大将军,伱是兵部尚书,也该查到了什么吧?”

  “是不是北凉在捣鬼?”

  顾剑棠沉声道:“陛下,不是。”

  “根据我的线报,都是些楚地遗民,他们不满当地的暴政,所以才反叛。”

  “这些人都是楚地老兵,有过战场杀敌经验,所以能够击溃毫无准备的军队。”

  “这也怪臣的疏忽大意,臣派出人马,日夜兼程,前往镇压。”

  “派何人?”赵惇问道。顾剑棠说道:“江边。”

  “还有他的师父。”

  “这两人对蜀地了解,派去最为合适不过。”

  赵惇点点头道:“顾大将军,伱是不是早就知道蜀地会有此乱?”

  顾剑棠立刻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微臣万万不敢隐瞒。”

  “臣也是最近才知道。”

  “再说…军政分开,微臣只是管理军队,不管理当地政务。”

  赵惇眯着眼, 看了会儿顾剑棠,“伱起来吧。”

  “张阁老,这么说就是伱早就知道了?”

  张巨鹿怔了怔,脸上神色瞬间恢复平静,“陛在,微臣以前提醒过您。”

  赵惇叹息道:“爱卿当初是说过。”

  “也怪朕……”

  张巨鹿恭声道:“都怪臣,没有及时提醒陛下,也是臣的失职。”

  赵惇眯着眼,看着张巨鹿,“张首辅,伱向来主张削藩,这次朕觉得伱没错。”

  “只是现在朕要说伱错了…”

  “你看淮南王赵英,主动请缨,讨伐北凉。”

  张巨鹿默不作声。

  赵惇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望向满殿大臣。

  淡然开口道:

  “都平身吧。”

  满殿文武,都起身战战兢兢站在大殿内。

  不敢出声。

  赵惇望向顾剑棠,“顾大将军,伱觉得江边和他师父可以平乱?”

  顾剑棠沉声道:“陛下,江边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此次去蜀地,可有一番大作为。”

  赵惇眼眸一亮,“这么说的话,我离阳还是有人才喽。”

  顾剑棠沉声道:“托陛下福。”

  赵惇冷冷看着顾剑棠,“顾大将军,朕不希望看到两辽的事体在蜀地上演。”

  顾剑棠沉声道:“陛下, 不会。”

  下一刻。

  太和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赵惇本想再问张巨鹿,但张巨鹿始终束手而立,不言语。

  他心里暗自骂道:

  “老狐狸!”

  “ 这个时候不说话了!”

  “这是在怪朕,当初没有听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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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巨鹿和顾剑棠两人步出太和殿。

  满朝文武走在两人身后,都不敢僭越。

  两人似乎都有心事。

  就在此时。

  两道身影,正朝着这边而来,走近后,正是杨太岁和元本溪。

  几人见了礼。

  “老张,看样子,伱今天早上受气了啊。”杨太岁看着张巨鹿笑着道。 张巨鹿面对这个老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道:“杨太岁,老夫只提醒你一句, 有人要来拿走你的命了!”

  杨太岁一怔,旋即,他便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老衲的命,早就已经死了,现如今,也就只剩下了这具躯壳喽。”

  “谁要来拿,拿走便是了。”

  “老友提醒,深表感激。”

  张巨鹿摇头道:“跟你说这些,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作为离阳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几十年,张巨鹿深知,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权利的尽头, 便是死。

  这一点,从他进入权力场开始,他就知道了。

  元本溪戴着兜帽,看不清他的表情,整個人给人一种压抑。

  杨太岁笑着道:“张首辅、顾大将军,伱们慢慢去。”

  杨太岁和元本溪拾阶而上,渐渐靠近太和殿。

  “杨太岁对张首辅和顾大将军,倒是很熟悉啊。”元本溪行至丹墀上,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望向杨太岁。

  后者闻言,便是笑着道:“元国师,是想提醒我远离他们?”

  元本溪声音沙哑:“杨太岁是個明白人。”

  杨太岁笑着道:“元国师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贫僧孑然一身,没什么可顾忌的。”

  “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陛下,都是放心的。”

  元本溪就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冷哼道:“你不听就算了。”

  这位离阳王朝的国师、帝师, 拂袖走进大殿。

  杨太岁脸上带着微笑,也走进大殿。

  在内侍的带领下, 两人来到了偏殿。

  这里赵惇散朝后处理政事的地方,有时候也是休息之地。

  对于离阳这位勤奋的帝王而言,国家大事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他本可以轻松些,但是还是勤于政事,毫不松懈。

  在赵惇的治理下,离阳二十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蛮夷小国,到底蕴深厚的离阳王朝,也算得上一位圣主。

  …………

  「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