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发丧当日,举国披麻戴孝。

  然而却有几处地方,压根连给皇帝守孝的心情都没有。

  临州知府看着朝廷刚送来的那一点赈灾粮食,欲哭无泪。

  数量少就算了,而且还是从沙子里面找粮食。

  流贼队伍愈发壮大。

  运河附近的城池,都在大周境内,有天然护城河,基本没有受到异族威胁的可能。

  城池的城墙基本都是年久失修的货,因此根本没有什么修补的必要。

  也是因为这样,那些发展壮大后的流贼,最多时候能一日占了几座城。

  其他流民得了这个消息,也都在蠢蠢欲动。

  如今围在他们府衙外面的那些流民个个眼神都变了,怎么看都是在虎视眈眈一般。

  再这样下去,他们城迟早也是要被攻破。

  就算城不破,城内的百姓也早就被围得断粮断柴火,撑不下去了。

  大难临头,临州知府已经组织了几次城中的大户们捐粮赈灾。

  粮食确实筹到了一些。

  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连地主家的余粮都没剩多少了。

  州府尚且如此,底下的县城更不用说。

  临州知府每日听着底下传来的消息,急得头发都在短短的时间内白了一大半。

  可折子派人往上面送了不少,帮助是一点都没。

  好不容易盼来的送粮队伍,居然差点淹没在流民堆里。

  要不是他这个知府临时征调了乡勇出城去接,就那短得离谱的送粮队伍都难进城。

  然而进了城,也不见得是好事。

  流民们都看着朝廷送粮来的,天天在外面喊着要知府赶紧开仓赈灾。

  但临州知府哪里拿东西去赈灾?

  拿这些人送来的一堆沙子么?

  朝廷说让守军来镇压流民,可守军的身影也迟迟不见。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当晚他咬咬牙,一拍板,让自家人收拾了行李细软。

  大件的东西全都不要,只带一些轻便的,分了两辆马车。

  趁着凌晨大家都疲惫时,让家人悄悄从城门侧边的小门出了城。

  确认家人安全后,临州知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继续召集乡勇,带着众人加固围墙。

  只希望那些流贼们打过来时,他们能再支撑一段时间,等到朝廷援兵的到来。

  但不幸的是。

  庆元帝的死讯传开,流贼们更是一呼百应。

  整个西南地区,大半都被流贼占满。

  运河被拦腰截断,钞关的太监要不投敌要不被杀,由各路流贼势力征收过路船只的关税。

  原本苏誉和顾长乐还打算回了东南后,便也搞一条船,届时跟着朝廷一同出海试试水。

  结果运河被流贼把持的消息传回后,也挺无奈的。

  毕竟他们的船只,先前就写信给顾老头,让他找人准备建造了。

  “听闻那些人征收的关税比太监还高,船先建着,后续出海的事情再等等看看。”

  苏誉说。

  他们曲州的大船要出海,必须要经过一段运河。

  那段运河虽然听闻没被那些起义的流民占领,可也不安全。

  所以苏誉听说了目前的情况后,决定先把这事搁置,横竖他现在可以暂时先把书屋在东南境内扩张一番先。

  前不久下葬了顾长乐的父母,爷孙俩好一段时间心情都有些低落。

  一直到庆元帝的死讯连带着赵老头的信一起传回,顾长乐这才感觉到好受了一些。

  “皇帝还是死了......”

  顾长乐给顾老头和苏誉一起读赵老头的信。

  “在我们走后不久,身体便又再次支撑不住病倒了。”

  顾长乐说起皇帝的死讯时,语气明显带着兴奋。

  虽然淮南王世子和世子妃是为国家大义而死。

  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庆元帝是害死她父母的元凶。

  因此苏誉当时并没有真心要救庆元帝,反而在明知道如何能缓解他毒性的情况下,选择袖手旁观。

  如今他终于死了,顾长乐也懒得装了。

  但顾老头还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和儿媳的真正死因。

  只想起自己这几十年与皇帝打交道的时间,总觉得有些唏嘘。

  “原以为当今身体还不错,想不到上次一病之后,短短时间内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至于赵老头,他在信上说自己一切还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若是即将登基的三皇子不是明主,他会想办法辞官回来的。

  顾长乐说:“听闻王阁老还想着让夫君回京城去给他治病,但赵爷爷说了如今各地流民起义势力太大,夫君恐怕赶不过去,这才作罢。”

  “后面皇帝又下令让周边守军去平叛,可怎么这般久了,平叛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这些事情,苏誉倒不是很清楚。

  他和顾长乐一起看向顾老头。

  顾老头解释说:“苏南运河在大周西南处。”

  “东南与胡族只隔着一片山脉,时常要打仗,因此咱们东南守军不少,而且大多有实战经验。”

  “可此次运河决堤后淹没的西南地区,有咱们东南挡着,并不与任何外族接壤。”

  “因此守军本就不多。”

  “而且因为大部分运河流域都在西南,那边水师比较发达。”

  “可这么多年,运河沿岸都没打过什么水战,水师早已经荒废许久。”

  “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我估计朝廷下个命令,当地守军也就意思出兵一下就算了。”

  “毕竟这些流贼往年很多时候,都是闹着闹着便会自动散去,成不了太多气候。”

  可谁知道,这次庆元帝的死讯,给这些流贼们打了鸡血。

  皇帝宾天,江山不稳之时,不就是闹事的最好的时候。

  所以西南那边的城池,才会沦陷得这么快。

  苏誉有些无奈道:“可惜,若是先前能赈灾得当的话,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陛下要出海贸易,已经在准备重整水师。”

  “若是明年发生这些事情,装备精良的西南守军肯定能很快平息叛乱。”

  但没有如果。

  事情发展到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

  庆元帝真的把那些赈灾粮款都给昧了下来。

  如今他人都死了,更不可能吐出来。

  就不知道上位后的三皇子会怎么做。

  不过,他们目前还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顾老头说:“也不知道这三皇子登基后,会如何处理这些起义的流民。”

  “运河被截断,咱们东南的盐恐怕好一段时间都不能从外面补给。”

  “若是这些流民一直不处理,恐怕咱们这边的盐也要开始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