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吗!所以现在你满意了吗!”

  说话间,珍珠一般大的泪珠从那飞扬的眼中夺眶而出!

  无数的委屈,还有无数的痛苦,更在这一刻,如同密密麻麻的空气一般包裹住了那飞扬!

  痛!

  太痛了!

  痛到那飞扬没有办法说下去!

  耻辱到那飞扬没有办法说下去!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她还曾经被那些恶心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

  她还曾经被一个叫刀疤的男人,一寸又一寸敲断的腿骨。

  她还曾经像被狗一样,用铁链给……

  正是这一切的一切,将她的骄傲一点点打碎。

  正是这一切的一切,让她不再是过去那个那飞扬!

  可她要怎么说?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此刻的那飞扬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那飞扬伸出了手,她拼命抬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想要极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要一点点弯下去。

  可没有用。

  那飞扬的太阳穴和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爆了出来!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

  可依旧无法稳住自己紊乱的呼吸!

  而见到这个样子的那飞扬,无法压制的后悔涌上了楚飞的心头。

  他不应该问那飞扬的!

  他不应该问!

  除了痛苦,什么能够让那飞扬变成这样!

  他何苦逼那飞扬说出来。

  “飞扬,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楚飞的胸口越来越闷,闷到几乎都要透不过气来。

  如此脆弱的那飞扬,是楚飞从未见过的。

  这让楚飞的心疼到了极致。

  此刻的楚飞下意识伸出了手,他想要抱一抱那飞扬。

  他没有别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这样给那飞扬安慰。

  让那飞扬的身体不会颤抖得那么厉害,可偏偏手刚刚伸出,还没有触到那飞扬时,一个人却冲了过来。

  那是顾从。

  他四处寻那飞扬和楚飞,找得是气喘吁吁,终于找到了这天台上。

  结果一到天台,就看到那飞扬眼睛发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楚飞则伸出手,竟是要抱那飞扬。

  顾从:“!!”

  他当场就要炸了!

  所以他顾从差点变禽兽也就算了!

  这楚飞,天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然也要变禽兽啊!

  顾从当即冲了过去,一下打掉楚飞几乎要抱住那飞扬的手:“楚飞,你这是做什么!孤男寡女在一起,你是不是蠢蠢欲动,想要占人家便宜!”

  楚飞脸色顿时一沉:“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想什么吗?”顾从还没有说完,忽然转了口:“飞扬,飞扬.”

  但见就在楚飞和顾从争执时,那飞扬跑了。

  顾从和楚飞双双看了一眼,也顾不得争执了,齐齐去追那飞扬!

  ……

  次日来到。

  帝都—地下医院。

  灰蒙蒙。

  阴沉沉。

  医院,在哪里都是人声鼎沸的地方。

  唯有帝王组织的医院,死气沉沉。

  处处都充满了压抑。

  波兰夫人已经做了截肢手术。

  炙热的死桥,没有要了她的命,但终究她的腿还是保不住了。

  哪怕再好的医生,再好的药,都保不住一双被重度烫伤的腿。

  因此除了截肢,没有它法。

  截肢手术是一项极为痛苦的手术。

  即使手术过程中能够全麻,但一旦麻药过了,剧烈的疼痛就会席卷而来,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身体里爬一般。

  因此做完截肢手术后,很多人会痛得哭天喊地,会央求护士打止痛针。

  但波兰夫人却没有要打止痛针。

  甚至连叫唤都没有。

  她神色依旧淡然,如同在风雪中依旧挺立的傲竹一般!

  若不是秀气的眉头时不时蹙着,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有半分疼痛。

  也正因为如此,地下医院的一众护士们对波兰夫人也是另眼相看。

  而当钢琴师来到时,就听到护士在小声议论着波兰夫人。

  “这位波兰夫人,可是真真正正的傲啊,截肢手术竟然都没有半点影响,这哪怕是男人都做不到,能够硬生生挨过截肢后的痛苦,可她一个女性能够做到如此,实在让人佩服!”

  “她最让人佩服得不仅仅是身体带来的痛苦能够忍受,我相信截肢给她心理带来的痛苦应该更甚,毕竟别说这么貌美的女人,哪怕是普通的女人失去了一条双腿,都是不能够承受的,这位波兰夫人,心理真的很强大!”

  “说起美貌?你知道波兰夫人的年龄吗?”

  “我当然知道,我简直无法相信,她竟然都已经人到中年了,真是半点都看不出,她实在太风姿卓越了,完全盖过了她的年龄。”

  “是啊,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不说,就连眼中都看不出半点沧桑,她实在太迷人了。”

  “这世人都说,女人最大的资本永远是年轻,年轻的女孩才是最吸引人的,可现在看到波兰夫人,我认为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年轻女孩如何能够和波兰夫人相提并论!”

  “对,她眼中的淡定从容,她身上如傲竹一般的气质,绝对不是年轻女性能够相比的!就比如我比她年轻很多,但在她面前,我真的是半点都比不过。”

  “……”

  钢琴师停了下来。

  他静静听着护士们的窃窃私语,对波兰夫人的议论。

  听着听着,钢琴师的眼中不由自主闪过了一道笑意。

  因为护士们对波兰夫人的赞赏,让他生出了一分骄傲。

  不愧是他乔泽看上的女人。

  永远如同傲竹一般。

  永远淡定从容。

  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能被仰慕,都是崇拜的对象。

  哪怕是女性好嫉妒。

  哪怕是同性相斥。

  可在波兰这,这条规律却好像都不再存在了。

  因为就算身为女性,对波兰也是赞不绝口。

  不过很快,钢琴师的笑意又僵住了。

  因为他想了起来。

  波兰已经截肢。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了双腿。

  就和那坐在轮椅上的那尔文一样了。

  他又想了起来。

  他会因为别人对波兰的赞美而骄傲,可波兰会在意吗?

  不会在意。

  波兰甚至都不在意他,又怎么会在意他因为她而生出的骄傲?

  笑容凝固后,冷意闪过了钢琴师的眼中,随后他开了口:“都给我住口。”

  钢琴师这么一开口,护士才发现他的存在。

  一个个立即都止了声。

  待钢琴师离开后,她们才抬起头来,确定钢琴师听不到,才又小声说道:“钢琴师来了,他原来从来不来医院,可自从那位波兰夫人来医院后,他来得特别勤。”

  “嘘,小声点,这可是钢琴师的隐私,别乱说。”

  “不说不说,不过话说你们说看不出年龄的人,除了波兰夫人,其实还有钢琴师啊,他又何尝看得出年龄?”

  “对,钢琴师也远非年轻男人可以比的,甚至我认为钢琴师哪怕比起王来,都是不遑多让。”

  “总之我认为在帝王组织,最英俊的男人莫过于两个,一个是王,一个是钢琴师。”

  “不不不,还有一个楚飞难道你忘记了吗?”

  “楚飞?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是帝王组织的人……”

  “……”

  病房。

  当钢琴师进入时,波兰夫人正在看书。

  她坐在病床上。

  即使没有了双腿,她的身姿依旧挺立,肩膀到脖颈的线条优美如同白天鹅一般。

  波兰夫人看得专注。

  被困以后,波兰夫人求死不能。

  她又逃不出去。

  面对这样的困境,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而是或者出神凝思,或者看书,用来打发一天又一天漫长时光。

  而这和苏念,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苏念的名言是,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不如天天快乐。

  因此哪怕面对困境,苏念也要笑。

  用力笑。

  而这句话虽然不是波兰夫人的名言,面对困境,波兰夫人也不会用微笑来面对。

  但她也不会因此而痛苦,泪流满面。

  她会用淡定从容的态度与之抗衡。

  “波兰……”

  看到波兰夫人这样,钢琴师心稍稍安了。

  他本担心,波兰夫人截肢以后受不了。

  但现在看来,她能够接受。

  并且心情很平静。

  但稍安过后,又是一股不悦蔓延了心尖。

  因为钢琴师想到,波兰夫人能够接受,是否因为那尔文?

  那尔文,也失去了双肢。

  所以波兰夫人才能够如此坦然面对。

  脸色微沉后,钢琴师压住了心中的不快。

  他知道,即使波兰夫人在表现得如何不在意,但依旧改变不了,截肢是件痛苦的事情——

  对任何人都是。

  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对波兰发难。

  不想让波兰不舒服。

  因此钢琴师缓了声音:“你好好休息,好好恢复身体,虽然你的双腿没了,但你依旧还是波兰,那个最优秀最美丽的女人,”

  停顿一下,钢琴师做出了承诺:“我会让我的人研制最好的假肢,为你安装上,让你看上去和常人无二。”

  “不用了。”波兰夫人开了口,她合上了书,看向钢琴师,目光平静:“腿没了就是没了,何必多此一举,我能够坦然接受,不需要用假肢来画蛇添足。”

  钢琴师一堵,随后才道:“我会为你准备轮椅。”

  许是察觉到了钢琴师今日异乎寻常的平和,波兰夫人呼吸微微凝了凝后,忽然道了一句:“乔泽,你知道当年为何我要将你带回那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