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盘踞着错综复杂、根深蒂固的势力网络,仿佛一夜之间,就被大刀阔斧地削减了大半。

  这哪里是什么暗度陈仓的巧妙手段,分明是一场雷厉风行、连根拔起的清洗!

  “哼!这个洛清清,倒是机敏过人!”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心中虽有万般怒火,想要痛斥洛清清几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这个孙儿媳妇,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处处与自己作对,让自己不得安宁。

  “罢了!我明白了!你确实有几分本事!”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随口敷衍了一句。

  此时,罗佩文送来的情报,虽然算不上至关重要,但贵在及时。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了罗佩文的一种立场和态度。

  她已经明确地站在了永安宫这一边,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

  太皇太后对此颇为满意,略作思索后,便命人取来一个沉甸甸的银饼子,赏赐给罗佩文。

  “这是赏你的!”她淡淡地说道。

  罗佩文立即做出惊喜样子,双眼仿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贪财的嘴脸,简直不加掩饰。

  太皇太后见她这副模样,在得意之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宫人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宫中,到了年岁就要被放出宫去。

  这看似是一种解脱,其实也有其不利的地方。

  在宫中,他们虽受管制,但至少有月例银子可领,衣食无忧。

  可一旦出了宫,处处都要花钱,尤其是那些太监们,本就身体残缺,若是没有了经济来源,连收个养子都困难重重。

  不能用虚无缥缈的前程来收买人心,那就用最实际的银子来打动他们。

  太皇太后并不奢望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只要能为自己办事,就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点,太皇太后的心情豁然开朗,看向罗佩文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她大方地承诺道:“以后你好好办事,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奴婢明白!”罗佩文的声音中充满了欢快,早已没有了最初被胁迫时的悲愤与抗拒。

  太皇太后见状,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打发走了罗佩文后,她开始清点自己的私藏。

  哦不,这不能简单地称之为“私藏”,而应该是一座庞大的私库。

  作为当了十多年的皇后,二十多年的太后,太皇太后的家底儿可谓相当丰厚,几间库房都被堆得满满当当。

  曾经,她还想着要把这些宝贝都留给秦泽煜和他的孩子。

  然而,这半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不仅让她与秦泽煜之间产生了隔阂,还让她对小家伙也心生不满。

  “哼!这些东西,哀家宁可拿去收买人心,也绝不会便宜了他们!”

  太皇太后气呼呼地说道。

  正在这时,大长公主前来求见。

  一进门,她就发脾气道:“母后,我就想让昭阳做个妃嫔,难道都不行吗?”

  “实在不行,我就让她去道观里做个女冠!”大长公主的语气强硬。

  她接着说道:“老五那边,我们决计是不嫁的。”

  这几句话,她几乎是硬邦邦地甩出来的。

  太皇太后闻言,瞪了她一眼:“老五怎么了?虽然他瞎了一只眼睛,但好歹也是圣人的叔叔、先帝的儿子!”

  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亲孙子!

  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孙子、外孙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哪一个都舍不得。

  尤其是五皇子,本就命运多舛,如今又瞎了一只眼睛,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若是再被退婚,那他岂不是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我知道他是您的孙子,可我们昭阳也是您唯一的外孙女儿啊!”

  大长公主也急了,她顾不得对母亲的畏惧,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喊完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打起了感情牌:“阿母,昭阳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难道您不清楚吗?”

  “不说旁人了,稍稍刁钻些的奴婢都能辖制她。如果老五还好好的,即便被圣人降了王爵,只是个郡王,我也不会嫌弃。

  可他、可他自从瞎了一只眼睛后,整个人就变得格外残暴……”大长公主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阿母,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与您说的。但此事关乎昭阳的终身幸福,我只能告诉您实情。”

  大长公主虽然跋扈任性,但在求人的时候,还是懂得一些策略的。

  她故意做出一副担忧、为难的神情,试图打动太皇太后。

  她继续说道:“阿母,您不知道,这段时间五皇子的楚王府里,隔三岔五就会死人。而死掉的奴婢或是小太监,全都被挖掉了一只眼睛!”

  洛清清研制出来的消炎药还没有在京城流传开。

  一旦受了严重的外伤,很容易引发感染或是高热,继而丧命。

  而好好一个人,被硬生生挖掉一只眼睛,那种疼痛和恐惧可想而知。

  更何况,仅仅是外伤带来的“后遗症”,就有可能让人丢掉性命。

  大长公主这话,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也并非完全凭空捏造。

  太皇太后饶是见多识广、心狠手辣,此刻听了女儿的这番话,也不禁变了脸色。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五郎?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可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好孩子啊!

  就算成了残废、就算被降了爵位,也不至于如此残暴吧?

  “阿母,这种事儿,女儿岂敢乱说?”大长公主信誓旦旦地说道。

  “您若不信,派人去坊间问一问也就是了。”她丝毫都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坊间?此事竟然流传到外头去了?”太皇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

  家丑不可外扬啊!

  就算五皇子真的残暴不堪,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堂堂郡王却成为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成何体统?傅氏皇族的威望与名声还要不要了?

  “当然!要不然女儿是怎么知道的?”大长公主梗着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