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枝枝已经这样了,还有一劫啊?”陈母趴在床边哀嚎。

  “想救你女儿,就去退亲,与死人撇清关系后,我可以救她。”

  唐时锦留下一言。

  从陈家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怎么下雨了?”

  欣然正想说,她没带伞,一柄黄纸伞就将她遮在了伞下。

  “还是你准备齐全。”

  唐时锦却望着那雨点没反应,欣然顺着伞边伸出手,“这雨有什么问题么?你发什么呆……”

  “别碰。”

  唐时锦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一滴雨点滴在欣然指尖,她没看到,那雨点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阴气。

  “怎么了?”欣然看她面色凝重。

  “这雨不对劲。”

  她的黄纸伞上有符文,雨点里的阴气,触之即散。

  但如果滴在人身上,触到皮肤,恐怕会生病。

  唐时锦把伞给了欣然,“拿着这把伞,回家去,别乱走。”

  然后,她又掏出另外一把小黄纸。

  抬手一撑,就变成大伞。

  唐时锦打着伞走了。

  雨下的并不大,人们避雨反而并不积极,唐时锦走在人群中,她看到带着阴气的雨,落在人们身上,然后消失了。

  空气中的阴气肆虐。

  唐时锦顺着雨中的阴气,穿过一条街,这头的雨势变大了,阴气也更重了。

  “原来源头在这。”

  太子府。

  唐时锦在伞下,看到铺天盖地的阴气,从太子府窜出来。

  她掐指一算,冷嗤道,死了都不安分。

  太子府门口都是守卫,唐时锦仿佛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唱祷声。

  随后她又瞧见,之前遇到的那群道士,匆匆忙忙走进了太子府。

  然后,念经的唱祷声又换了批人。

  太子活着的时候,就在府中禁锢了大量的阴气,方便他炼制傀儡。

  现在他死了,禁制破了,阴气便泄了出来。

  恰好又下雨,这些阴气便融入了雨中。

  她算了算日子,太子已过头七,按理说,尸身早该下葬了。

  唐时锦冷冷勾唇,给自己用了道隐身符,便在侍卫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太子府。

  太子的棺椁,就摆在灵堂里。

  哭灵的人很多。

  灵堂里围满了唱祷的道士。

  所谓唱祷,就是念经超度亡者罢了。

  唐时锦撑着伞,隐身站在灵堂外,她看到,太子的棺材里,阴气乱窜。

  她微微眯起眸子,眨眼间便靠近了棺材,看到太子的尸身,嘴唇乌黑,眼睛上一个窟窿,即便换了衣服,唐时锦也能看出,尸体胸口一个大洞。

  是被唐娇娇养的胎煞挖心而死吧。

  自作孽。

  但此刻,太子的尸体,被阴魂抢占,都要成马蜂窝了。

  棺材里的阴气,就是从这些阴魂身上发出来的。

  太子生前将它们囚禁在这里。

  死后,它们也只能蹉跎太子的尸体出气。

  唐时锦站在棺材旁,尸体上一张张阴魂的脸望着她,“你要阻止我们吗?”

  “不,你们随意。”

  只是,哭灵的人和念经的道士,都不曾靠近棺材,这才没察觉到。

  “无为观主,皇后娘娘召你去问话。”有宫人跑来道。

  玄阳子和玄真子死后,白元观就由大弟子无为做了观主。

  这次太子亡故,皇后便命白元观来为太子做法事。

  无为看了太子的棺材,眼底藏着心虚,他其实看得见,太子府的阴气,太子棺椁都要被阴气吞噬了。

  可他不敢说。

  他的道法修为都不及师父,他超度不了这些阴魂……

  只能硬着头皮来做做样子。

  “贫道知道了,劳烦公公带路。”

  无为跟着来传话的宫人走了,剩下的道士还在继续念经。

  唐时锦从太子府出来,一柄纸伞迎面走来。

  “阿锦。”

  纸伞微抬,伞下的人露出脸来,唐时锦真觉得,十九王爷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心电感应啊?

  好像她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王爷是来祭拜太子的么?”

  萧宴摇头,“本王是来找你的,我去了卦店,你不在,我想以阿锦的聪明,应该会寻到这里来。”

  唐时锦轻笑,“王爷才聪明呢,王爷也发现了这雨有问题,才来找我的吧?”

  “嗯,也因为,我想你了。”

  他说话没有那么深切的情绪表达,却总是那么平淡真挚。

  他对她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语言表达,就像河里的水,细水长流。

  唐时锦耳尖微热。

  热意蔓延到心口。

  她说,“我好像,也有点想王爷。”

  萧宴眸色幽深的凝视着她,“是怎样的想?”

  “我这个人吧,从来只有尝过之后,才知道甜不甜。”唐时锦歪了歪头,眼睛里带着笑,“所以,王爷是怎样的想我呢?”

  我听过之后,才能对比,我对王爷是什么样的‘想’?

  萧宴松手,放弃了自己的伞,躲到她的纸伞下,他的气息,似乎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霸道,裹挟着她,他嗓音低哑,“我对阿锦,仿佛是一种刻在神魂里的想念,我身上的每一寸骨骼,都告诉我,我很想你。”

  神魂里,骨骼中,仿佛都有想你的印记。

  “神魂驱使着我想你,骨骼驱使着我来见你。”

  唐时锦眸光微颤。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情话。

  萧宴将她的手,印在他的胸口上。

  那颗心脏,砰砰跳动着,仿佛是想透过那颗心海,让她看见他的神魂。

  那里有她的影子。

  唐时锦忍不住指尖颤栗。

  她确实看到了。

  萧宴的识海中,有一抹纤细的人影。

  是她自己。

  他竟真的将她印在了他的神魂中?

  唐时锦不敢再探,识海深处,便是神魂。

  神魂是最为私密的地方,即便是道侣,也鲜少有互通神魂的。

  “我知道了。”唐时锦的指尖,似乎被烫了一下。

  那是他识海中的温度。

  传到了她指尖。

  她的神魂,也为之一颤。

  唐时锦抬眸,眸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依恋,“我对王爷的想,大约…是一样的。”

  她的心,身,识海,乃至神魂,竟都不排斥萧宴的靠近。

  若是旁人对她做出如此举动,恐怕早就被她的神魂击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