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见到大帝的刹那,感到天生的畏惧,“你是冥府阴司?”

  大帝瞧它一眼,未语。

  阴魂立即乖觉。

  连身上的鬼气都尽数散去。

  露出本来面貌来。

  脸色虽阴森,但五官清隽。

  更重要的是,唐时锦在它眉眼间,看到了一缕功德。

  鬼,却有功德。

  说明它生前,定是救死扶伤,积了很多善果。

  才有此功德。

  大帝的话便表明,冥府对它报复木家镇的行为持默许态度。

  如同上次见它的那样,它只有手臂,没有手掌。

  “你的手……”看清阴魂的面相,唐时锦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面带死气了。

  因为他们,满身罪恶。

  手上沾着血。

  阴魂低头,露出苦笑,“被他砍了。”

  阴魂抬起没有手掌的手臂,指向镇长。

  镇长满嘴的血,吐到胸口的衣服上,他整个人惊恐的颤抖起来。

  见鬼了。

  真的见鬼了!

  大白天的,鬼怎么能出现呢?

  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他心脉已断,胸腔充血,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是大口的血呕出,只能靠在桌角喘息。

  已是奄奄一息。

  阴天子扫了眼跪在这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欠它的。”

  受过它的恩。

  却挥起砍向他的刀。

  阴魂名华章,是这镇上的大夫,曾跟随名师学医,学成归来后便想造福乡里。

  它免费赠衣施药。

  即便入不敷出,药材不够,它亲自上山去采药。

  镇长的幼子炸伤了手。

  匆匆跑来医馆,让它救治。

  可不巧的是,它上山采药时,摔断了腿,需要休养。

  可镇长非要它救,华章无奈,只得让人将孩子抱在他面前,他坐着治。

  那孩子的手掌被炸的面目全非。

  他问镇长,如何炸的。

  镇长只说,孩子顽劣,玩炮仗不小心把自己炸到了。

  可身为医者,华章一看看出,绝非炮竹炸的。

  孩子手掌血肉模糊,可见火药粉末,但为了救人,他也没多问。

  华章说过,他这里药材不够,他只刮去了烂肉,进行了包扎,还是要将孩子抱到县城里去,请大夫陪守治疗才行,唯恐孩子起高热。

  他以为那孩子被送到了镇上。

  手掌虽会留下伤残,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谁知。

  没过两日,镇长上门砸了他的医馆。

  说他是庸医。

  不分青红皂白,砍去了他的双手。

  华章当时只觉得灵魂已死,没了双手,他再不能行医。

  可镇长并没有放过它,他儿子死了,高热诱发炎症,伤口化脓溃烂,孩子没挺过来。

  镇长将丧子的怨愤,都发泄在华章身上。

  他当着华章的面,**了它的妻子,华章也有儿子,被镇长掐死在它眼前。

  它断了手脚,疯了也救不了妻儿。

  镇长行凶,镇上的人看到了。

  它求救。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凶恶的镇长。

  “都看见了,那就过来,一人给他一刀,我保管让你们安安稳稳的继续呆在木家镇,否则,就跟他一个下场!”

  他们胆小,惧怕,只要有一个人给了它一刀,后面的人,都会跟上。

  这些都是它曾经救治过的人,却每人给它一刀。

  那一刻它才知道,人,不值得救。

  华章当时就想,它要死。

  死后化作厉鬼,向他们每个人索命。

  华章死了。

  他们还在捅刀。

  最后将它分尸,埋在了山里各个角落。

  它救的人,给了它一个死无全尸。

  “是镇长逼我们的,是他逼怎么的,我们一家老小都在镇上,不敢不听他的啊。”

  行凶者还在磕头求饶。

  每个人都参与了杀人分尸,才不会出去乱说。

  唐时锦心中怒火腾升,真是该死啊!

  镇长不敢带孩子去县城,不过是怕被人看出来,孩子的手是被火药炸伤的。

  他家中私藏火药。

  是违法的。

  硬是拖死了孩子。

  却将这份罪责,怪罪到华章头上。

  斩断一双慈悲之手!

  它救人无数,却因人性的恶,落得如此下场。

  镇长恶毒,这些帮凶怯弱自私,毫无良心和血性。

  活着作甚?

  唐时锦抓起江元鹤,冷声道,“因果循环,报应虽迟会到,我这个人向来主张有冤报冤,你继续,我撤了。”

  她祭出瞬移符,就带着萧宴和江元鹤走了。

  木家镇外,依稀能听见里面的惨叫声。

  笼罩在镇上的那片乌云,始终未曾散去。

  镇长死了,魂魄离体就想逃。

  大帝一挥手,它魂魄定住,“放过我。”

  大帝没看它,而是从华章身边路过,“料理完,入冥府,不可在世间游荡。”

  “是。”华章**血泪。

  它原以为,自己会被带走,报不了仇。

  没想到,遇到了几个好人啊。

  “华,华章,放过我。”

  华章直接撕碎了镇长的魂魄。

  这里的每一个人,它都不会放过!

  江元鹤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头顶绿油油的。

  “人呢?”

  周围静悄悄的。

  一个人也没有。

  唐时锦和萧宴又撇下他走了?

  无妨。

  下一个城镇还会遇到的。

  唐时锦和萧宴悠哉悠哉,并不急着赶路,累了就停下来赏赏景,困了就找个农户借宿。

  如此过了两日。

  路过一处熟悉的城镇。

  “前面是邺城吧?”唐时锦挑眉。

  萧宴颔首,“今晚就在邺城歇脚。”

  邺城今日很热闹。

  很多人聚集到一处高楼下。

  堵住了路。

  像是有什么活动。

  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

  “看来过不去了,等人散再走吧。”唐时锦说。

  萧宴点头,牵着她站在了人群外,防止被人挤到。

  “邺城守卫军。”

  高楼四周,有守军。

  萧宴认出,那是邺城守卫军。

  高楼下的那些人,似乎都很兴奋。

  “萧夫人!”

  唐时锦正好奇呢,江元鹤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萧夫人,我们又见面了,下次干脆就一起走,横竖都能遇到的。”

  萧宴瞥了他一眼,江元鹤悻悻,“当我没说。”

  这货的喊声,引起了蓝缨的注意。

  蓝缨面色一喜,唐时锦!

  君上也在?

  打从萧宴登基后,她就没再去过京城了。

  君上替她追回军饷,就让她滚回邺城守着。

  “这是在干什么呢?”唐时锦问。

  “萧夫人不知道么,抛绣球招亲啊!”江元鹤说,“你瞧这些人,都是来抢绣球的,我鞋子都差点被他们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