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满被笑的脸都黑了,一言不发的走到水缸跟前蹲下,这里有一大块平整的青石,应该是巧妮家女人捶布用的。

  老头李炳坤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看着磨刀的古小满:“孝贤啊,你这儿子很中用吗,干点活就跟大人似的!”

  “呵呵……没**孩子早当家吗,从小我在外边做事就带着他,别看他年龄小,已经算是个不错厨子了,要是再给他几年,上大饭店站炉子都没问题了。”

  说起儿子的优秀,古孝贤是打心眼里骄傲,这里边倒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他早就当做幸福的回忆来对待了,一个大老爷们带大一个孩子,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当中的艰辛呢!

  没一会功夫,古小满就磨好了菜单,用大拇指很老练的刮了刮刀刃,又返回厨房去了。

  分解猪肉对他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大概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能做到,这是厨房打杂的都能做到的。

  看着他熟练的分割猪肉,巧妮这才相信了之前他并没有吹牛,以往他爷爷和父亲都是靠蛮力,用斧子劈开猪肉,一趟下来俩人都会累的满头大汗。

  而再看眼前的少年,仿佛知道哪里没有骨头,哪里是筋膜,一把菜刀挽花似的就轻松分割完了。

  “这猪肉肥瘦相间正好做腊肉,两扇排骨做成腊排骨能放好几年都不会坏,还剩下三个猪腿用盐轻腌一下风干水分,在烟熏一下同样可以放置几年不坏,硬肋和软肋都做成腊肉行不行?”

  古小满看着一案子的猪肉问道,现在的他着实羡慕巧妮这家人,这些猪肉在哪个年代简直可以用暴发户形容。

  巧妮想了想:“那行吧,猪前后腿都腌了做成腊肉,其他的都做成熏肉,对了,腊肉和熏肉要多久才能做好?”

  “腊肉大概个把月吧,熏肉会快一点,不过得多熏几次,用松树枝加大料就行了,不过不管烟熏或者风干,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脱水的,等彻底脱水后,就可以长时间保存了。”

  腊肉根据不同的制作工艺还可以分为烟熏腊肉和非烟熏腊肉,其中烟熏腊肉在腌制后还会经过烟熏过程,而非烟熏腊肉则通过阳光晒制而成,古氏父子所说的熏肉和腊肉就是其实就是指烟熏和非烟熏腊肉。

  “啥是大料?”

  巧妮没听说过大料。

  “就是花椒桂皮香叶啥的,你们家有没有?”

  古小满问道,他把这当成饭店的厨房了。

  “没有,不过我爷爷收集的草药不少,有些他说是可以当做调料,你跟我去看看吧!”

  看了一遍之后,古小满只找到一些花椒和陈皮、八角,花椒和八角是山里摘的,陈皮其实就是一些吃过的橘子皮晒干的,也可以当做陈皮使用。

  “有这些就行了,可以增加熏肉的底味,今晚先把肉抹上粗盐挂起来风干大水分,等明天再熏吧!”

  于是任胜利和李小雅也加入其中,把所有的肉都抹上一层粗盐,一一挂在房檐下。

  任胜利看着挂满房檐的肉眼红的不行:“这么多肉,这得吃到啥时候去,我们家一年也吃不了几顿肉的。”

  “可不是嘛,生活在山里真是幸福,居然还有肉吃呢!”

  李小雅也发出赞叹,他们都是逃荒人,没吃的才跑出来要饭的,日子的凄惨程度可想而知。

  “看你俩都快流口水了,我们家也不是天天有这种好日子的,逮住野猪是凭运气的,有时候掉下陷阱的野猪也会逃走,而且那些家伙很危险,一旦受伤就会野性大发,会咬人的嘞。

  去年一年才逮住一头野猪,被爷爷砍成几大块背下山去了,我们的粮食就是从山下村里换的。

  平常也是杂粮面野菜混日子,你们也是运气好,正好逮住了一头野猪,爷爷说山下人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所以就把猪肉留下来吃的。”

  “哦……你这么说还好一点,我们好像也没有那么惨了,心里好歹平衡了一点。”

  古小满笑道。

  “就是就是,有肉吃的话,我都打算动员我爹不走了。”

  任胜利看着猪肉吞咽着口水说道。

  “我说奔楼子,能把口水擦了去吗,刚才吃了那么多,现在又流口水了。”

  “嘿嘿嘿,吃肉就是香……咕噜噜……”

  任胜利正说着,肚子突然咕噜响了,这货下了一跳:“呀……不会又来哪个吧?”

  古小满看着他笑笑:“应该不会吧,吃过杂粮面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小雅和她娘跟巧妮娘、巧妮奶奶睡在一个大炕上,男人们睡了另一个大炕。

  两户人家两个大炕,只能这么安排了,好在山里人的大炕着实够大,再多几个人也能够挤的下。

  所有人睡下没多久,老妪跑过来叫走了李炳坤,俩人在院子里嘀咕了一阵子后,李炳坤再次回来。

  不过回来的他没有躺下,而是点上了油灯,拿起烟锅抽了起来。

  古孝贤见状就问道:“老哥哥怎么不睡了,是有啥心事吗?”

  “唉……”

  李炳坤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古小满和任胜利,这才悠悠的说道。

  两位老弟,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儿子几年前滚沟没了,现在儿媳妇和孙女跟我们老两口混日子,你看我这身子骨还行吧,可我毕竟都六十多奔七十的人了,还能硬朗几天呢!”

  古孝贤看着油灯下的李炳坤,不禁也为之叹息,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老话不是说了吗,人活七十古来稀,他这情况算是好的。

  但是过日子就是这样,居安思危吗,现在还算硬朗,可是明年呢,后年呢,往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他儿子一个年轻人都能滚沟丢了性命,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又岂能不为一家人的明天打算!

  “唉……岁月不饶人啊!”

  任栓柱也叹息道。

  三个男人都坐起来,开始抽烟袋锅子,屋子里很快就充斥了呛人的烟草味道,但是古小满和任胜利都已经睡着了。

  逃荒路不仅是个考验体力的事,还是个考验精神和毅力的荆途,他们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再加上没吃没喝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两位老弟,老婆子刚才把我叫出去说了个事,你们考虑一下,看看我说的合适不。”

  李炳坤再次看了看两个半大小伙子说道。

  “您说,您说,我们哥俩都听着呢!”

  “嗯嗯,就是,老哥哥有啥想法尽管说,我们没准还能出点主意。”

  俩人都忙不迭答应,吃人的嘴短这话一点儿也没错,眼下还睡在别人家的炕上呢,主人有难言之隐怎么着也得出点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