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驰电掣,车子刹停在豪莛御宴。

  晚上十点,豪莛御宴陆陆续续上人,中央舞台上几个戴面具的女孩正在表演“疯马秀”,瑰丽变幻的灯光下,烟雾缭绕。

  傅时喻直奔四楼VIP包间,透明的玻璃,能将舞台自上而下看得一清二楚。

  一室春色,顾明轩穿着兽人装跪坐在老板娘宋瑾身旁,他人已经五分醉了,头上的兽耳还一抖一抖的。

  傅时喻扫了眼吊环,皮鞭,蜡烛,和其它不可名状的玩意儿。

  “你的肾还好吗?”

  “哟,稀客呀。”顾明轩抬眼见是傅时喻,笑得恶劣,“来来来,欢迎加入我们。”

  “狗东西。”

  两人见面开场白就是贬损和辱骂。

  “做狗有做狗的快乐,你瞧瞧你,像被封印一样,满脸菜色,一看就是欲求不满。”

  宋瑾低声轻笑着,顾明轩见状拿脸蹭了蹭她撒娇道。

  “宝贝,我一会儿去找你。”

  宋瑾离开时,又深深地看了眼傅时喻。

  等人包厢门关上,傅时喻这才将沙发上顾明轩的尾巴扒拉到一边,在他旁边坐下。

  二十年老友,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顾明轩扯下头上的兽耳,点了一根烟,将打火机往桌上一扔。

  “我就想不明白了,就算姜姒不适合做老婆,但她那么喜欢你,你也履行一下作为丈夫的义务呢?”

  “你这种烂人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下流使人快乐。”

  听听,这是一位著名心理医生能说出来的话么。

  傅时喻懒得再跟他掰扯,“。说正事。我觉得我要人格分裂了。”

  “你,人格分裂?”顾明轩大笑几声,揶揄道,“你还不如说你有丝分裂。”

  傅时喻横了他一眼,过了两秒才开口。

  “你知道的,我以前对姜姒很抵触,可这两个月,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呵,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日久生情了呗。客观来说,姜姒的颜值身材,在整个海市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再找其他人,不觉得审美降级么?”

  顾明轩继续戳他的肺管子,“**的分裂,我看你是瞎了,又复明。”

  “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会来找你了。”傅时喻说着,接过顾明轩递过来的烟。

  “你还有其它难言之隐?要不来点印度神油?”顾明轩吐了口烟,“不要9万八,只要九十八哦!买一赠一。 ”

  “……”

  “每当我想要接近姜姒时,脑海中总有另一个声音对我说,你应该和简橙在一起,你应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应该找个跟傅氏门当户对的妻子,你应该……全是‘你应该!’”

  傅时喻暴躁地扯下外套,扔到了一边。

  “所以,你突然跑来找我是受了刺激?”

  傅时喻沮丧地垂下头,任由指间的烟燃着。

  沉默了半晌。

  “我害怕。”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投下一片暗影,他整个人看起来几乎要碎了。

  “我害怕再这样下去,她就彻底离开我了。”

  “以前我还坚信,她眼中只有我,可现在,她跟别人在一起好像更快乐。”

  烟灰扑簌簌地落下。

  傅时喻觉得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里面只能窥见一张模糊的脸。

  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全都牵动着他。

  他跟苏昧吃过饭,抱过晕倒的简橙,可他眼中看到的,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现在我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都是那些声音,包括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逼我做选择。”

  顾明轩神情严肃了些,弹了下烟灰,“如果没有那些‘要求’,你想和谁在一起?”

  “……”

  傅时喻猛然抬起眼。

  明明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如同被施咒般,硬是张不开口。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察觉到那个声音对他的控制。

  顾明轩看他这个样子,将烟掐灭。

  “假设把这个世界看作是本小说,你有原本设定好的人生轨迹,但某天出现的变量让你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生还有另外的可能,你就想脱离它对你的掌控……

  “可人跟‘命’抗争,哪有那么容易呢?”

  “所以,她就是那个变量?”傅时喻的脑海中有一把烟花轰然绽放开来。

  “也许吧,至于你脑海中的声音。”顾明轩盯着傅时喻的眼睛,笑得邪肆,“让它**。”

  一语点醒梦中人。

  傅时喻眸中的晦暗如潮水般退去,连日来的苦闷和抑郁随之烟消云散。

  原来他一直活得如同机器人般枯燥无味。

  是时候该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了。

  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捞起外套正要离开,顾明轩抓住了他的胳膊。

  “对了,你让我查茹姨转院的事,有一些眉目了,但你现在千万别打草惊蛇,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傅夫人的监视下,让她这个偏执狂知道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顾明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毕竟傅夫人跟茹姨是亲姐妹。”

  傅时喻闻言,咬了咬后槽牙。

  “亲姐妹?有人会将自己的亲妹妹囚禁在精神病院二十多年么?!”

  “那还不是因为想要你这个‘儿子’。”

  “自己的儿子死了,就夺别人的?”

  顾明轩耸了耸肩,“一入豪门深似海,利字头下葬冤魂。这又算什么?”

  秦钰琳和秦钰茹是亲姐妹。

  在傅时喻的记忆中,他只见过她两次。

  最后一次见时,是在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内。

  原本是他小姨的人,趁母亲出去接电话,突然扑过来抱住八岁的他,用颤抖的手**他的脸,眼睛贪婪地看着他,喃喃地说着,“儿子,我的儿子。”

  这个时候母亲突然回来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推翻在地,让医生给小姨加大治疗力度。

  那也是傅时喻第一次在母亲脸上看到闪过怨毒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