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简兰宜终于给了凡师太扎完了剩余的所有穴位。

  圆善师父立刻请静虚师父放下幔帐,只露出师太的一只手。

  然后上前凝神给她把起脉来,把完了左手,又换了右手。

  静虚师父一直眼都不错的盯着他,等他两只手都把完了,方低声问道:“大师,我家师太怎么样了?”

  “有所好转了吗?”

  圆善师父也压低声音,“暂时还不敢说有所好转,但据脉象看来,也没恶化。”

  “说明刚才的针都扎对了的,没有出岔子,不然就该气血逆流,脉象大乱了。”

  “且先等半个时辰后取了针,我再给师太把脉吧。”

  静虚师父忙点头,“辛苦您了,也辛苦世子夫人了。”

  “等明儿师太大好了,一定少不了二位的好处。那二位是就在这里守着,还是去外面等着?”

  “不如去外面歇会儿,吃点儿东西吧?我反正会寸步不离守着师太的。”

  “今晚怕也得委屈二位一直待命,不得歇息了。现在能歇会儿,吃饱喝足养好精神,也是有备无患。”

  简兰宜听二人说到这里,双腿软得只差快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刚才扎针时她还没觉得手软脚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大抵是刚才太紧张了,知道出不得任何岔子,所以连害怕都忘了?

  幸好现在看来,结果应该不会是坏的了……

  简兰宜和圆善师父很快到了外间。

  也很快有比丘尼送了热饭热汤来给二人及其他人吃用。

  简兰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不过喝了半碗汤,也就放了筷子。

  圆善师父应该也是一样,见她放了筷子,也跟着放了。

  这才低声道:“世子夫人刚才真的做得很好,贫僧以为您至少也得多一盏茶的时间,才能扎完呢。”

  “没想到您全程都是又快又准,就这还谦虚您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呢。”

  “您这还只是自学了一点‘皮毛’,要是安了心学,岂不要不了几年,就要成杏林大家了?”

  不等简兰宜说话,又道:“最重要的,还是您全程都那般沉稳从容。”

  “贫僧本来都担心,您会紧张得半天都动不了手,都想好怎么劝您怎么激励您了。”

  “没想到准备了一箩筐,一个字都没派上用场。”

  “您真的巾帼不让须眉,是个能成大事的!”

  简兰宜让他夸得脸都快红了,忙摆手,“您可别再夸了,再夸我都要飘起来了。”

  “我是紧张得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扎好针,一定要让师太好起来,也让大家都……”

  “总归我绝不是不紧张、不怕,我是怕得都顾不得怕了。”

  “不信您看,我手这会儿都还有些抖呢,我都是后怕。”

  圆善师父见她手的确还有些抖,忍不住笑起来,“看来刚才世子夫人的确也是怕的。”

  “但怕都得做得这么好,贫僧在您这个年纪时,可绝对做不到。”

  “今儿真的多亏您在,也多亏您刚好来了我们大相国寺,不然……总归您这个情,贫僧和我们大相国寺都记下了。”

  简兰宜忙客气,“您千万别这么说,都是缘分。”

  “我也跟着您,学到了真才实学,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了。”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等师太她老人家醒来了,希望那一刻,不会太远吧。”

  圆善师父道:“等待会儿取了针,给师太把过脉后,应该就能大概知道她老人家醒来的时间了。”

  “估计怎么也得明早去了,所以还得辛苦世子夫人。”

  简兰宜再次摆手,“您千万别这么说,都到这一步了,自是责无旁贷。”

  “何况更辛苦的可是您,刚才扎您的地方还痛吗……”

  两人低声说着话,倒是很快就满了半个时辰。

  简兰宜便在圆善师父的指挥后,把针都给了凡师太取了。

  随后圆善师父又仔细给她把了脉。

  方看向静虚师父,“师太脉象平稳了很多,可见刚才的施针是有用的。”

  “现在就让师太好生休息,等明日醒来后再看吧。”

  “若醒来后,师太意识清醒,手脚行动自如,那便没有大碍了。”

  “但后续还得治疗调养,往后也得注意,不要再摔着磕着。饮食上也得多注意,再就是切忌大的情绪波动,悲喜都是一样。”

  “当然,太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们医术更高明,也最清楚师太的身体情况,应该用不着贫僧再多嘴。”

  静虚师父点头,“明日太医就会回来了。”

  “除了太医,我还带了话,让从宫里带两个平日给娘娘们近身服侍的医女过来。”

  “所以明日应该就不用再麻烦大师和世子夫人了。”

  “真的辛苦你们了,也幸亏有你们在,否则……”

  圆善师父和简兰宜忙都笑道:“您太客气了,都是我们身为医者的本分罢了。”

  “都是圆善师父的功劳,我可当不起……”

  彼此又寒暄客气了一回。

  圆善师父与简兰宜达成了共识,简兰宜睡上半夜,他睡下半夜。

  静虚师父便忙安排人带了简兰宜去客房,“您的丫头已经等着了,您只管过去便是。”

  “若缺什么,也只管吩咐,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简兰宜的确累了,遂也没客气。

  屈膝一礼后,便随静虚师父安排的比丘尼,出了了凡师太的静室。

  再绕过一段回廊后,抵达了后面的一处陌生静室。

  果然丹朱和红莲都已在房里等着她了,听得动静便忙迎到了门口,“世子夫人,果真是您?”

  “可算是见到您了,您还好吧?”

  简兰宜一笑,“你们瞧我的样子,像是不好的吗?”

  “放心,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只是现在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们,但你们完全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简兰宜说着,又四下看了一圈,确定应该什么都不缺后,——纵真缺了什么,也不过半晚罢了,凑合一下也就是了。

  便打发了送她过来的比丘尼。

  这才让丹朱和红莲先睡她们的,她独自去院子里透透气,“安心睡你们的吧,再找不到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就是这会儿精神还有点紧张,想缓一缓。等缓好了,自然就回来睡了。”

  如此坚持一番,再看着二人的确在榻上睡下了。

  简兰宜方到了院子里,然后,轻声开了口,“我知道就是世子。”

  “你不出来见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直到你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