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宜笑着点头,“确实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也就是结果是好的,但凡……这会儿想都不敢想。”

  “要不怎么说‘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哪怕确实情有可原,皇上也少不得迁怒的。”

  “不过风险大,相应的回报也大。这不给咱们马车堆得都快坐不下人了?”

  红莲笑道:“确实高风险都是伴着高回报的。”

  “我刚才大概瞧了下,除了二十匹各色缎子,还有首饰、药材补品并各色礼盒。”

  “怎么也得值上千银子了,静虚师父可真是大手笔!”

  丹朱咂舌,“这么多吗?已经看到猜到绝不会少了,还是没想到会这般贵重。”

  “那可真是亏得刚才夫人一见面就不客气,二小姐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世子夫人占了理。”

  “不然多少总得给她们都分一些,不是白白便宜她们了?”

  简兰宜扯唇,“可不是,幸好他们还没看到身后跟的礼物,已经直接开始发难。”

  “看来昨晚都憋了一肚子的气,生怕我会连累他们。纵然不至于连累,也让他们沾不上光,那对他们来说便是吃亏。”

  “谁曾想竟然失算了,现在再恼再恨,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不怪都喜欢打脸呢,确实痛快!”

  顿了一下,“但这份谢礼,委实太贵重了些。”

  “你们替我想想,给回一份什么礼吧?虽然师太肯定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最好的。”

  “我也不能就理所当然,连礼都不回了,要紧的是心意。”

  红莲想了想,道:“论理是该回个礼的。不管回什么,至少有这个心意,懂该有的礼数。”

  “且礼尚往来,总得有来有回,才能长久。”

  “就是吧,确实师太什么都不可能缺,咱们能回的选择面就更小了。”

  “总不能,也回药材补品之类的吧?问题师太给的人参燕窝阿胶可都是最好的,咱们往哪儿送更好的去?”

  丹朱跟着皱眉,“观音佛像之类的,师太也肯定是不缺的。”

  “且咱们同样弄不到更好的……”

  简兰宜沉吟,“比贵重我们哪比得过师太要什么有什么?”

  “只能以十二分的真心实意……这样吧,我亲手给师太做一对儿安神枕。”

  “不管师太收到后用不用,礼轻情意重,至少我心意到了。”

  红莲忙赞同,“世子夫人这个主意可以的,上了年纪的人能睡好比旁的都重要。”

  “那回头我和丹朱妹妹帮着您做……”

  主仆仨一路说着话,倒是不知不觉便进了城,再顺利的回了崇安侯府。

  大家在二门依次下了车。

  早有唐妈妈春桃夏桃等人得到消息,等在了门外。

  待给简兰宜和主子们行过礼后,唐妈妈便带领自家院子的人,热火朝天的搬起东西来。

  看得一旁的王氏母女又快要怄死了。

  这么多好东西,竟真一点都不分给大家,也不怕撑死了!

  王氏尤其生气,因为一回府便不得不立时又面对等米下锅的困境,逃避都没法儿逃避。

  本来她还想着,当了顾怀珍顾怀琳的琴和琵琶后剩的银子,多少总能撑十天半个月了。

  可一趟大相国寺之行下来,已经又见底了。

  就这样,老不修的还不肯回府,非要在大相国寺多住几日,口口声声:“男人在外哪能没有银子傍身,以防万一?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逼得她不得不把仅剩的银子也给了他。

  这下好了,她再往哪儿弄银子去……

  到得下午。

  简兰宜便听说了王氏又去顾怀珍和顾怀琳房里,搜刮了二人不少头面首饰去当的消息。

  据说姐妹俩又哭又闹又求之后,都以死相逼了,依然不能让王氏改变主意。

  还是把她们不常戴的一些首饰给拿走了,只给她们剩了两套出门见客撑门面的。

  简兰宜因跟红莲丹朱嗤笑,“这才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呢。”

  “哪怕日子再难,也是宁愿委屈儿女,都不愿委屈了自己,不愿拿半点自己的体己出来。”

  “这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不成?”

  红莲咝声,“可能真是这样打算的吧?”

  “毕竟儿女再亲,哪有真金白银亲?也是开了眼了,侯爷本就不着调,防着也就算了。”

  “儿女可都是自己亲生的……早前还替爷不值,觉得为什么就独独不疼爷?爷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

  “现在方知道,原来不止是不疼爷,是谁都不疼,只疼自己!”

  丹朱呵呵,“那岂不是对付这样的人,就得哪天让她钱财尽失,一无所有,才能真正让她痛不欲生了?”

  “希望真能有那么一天,还能早点儿到来吧!”

  简兰宜轻笑,“照她现在这个吝啬抠刻的样子,没准儿已经快了。”

  “我们静观其变便是了。”

  接下来两日,简兰宜都没出门。

  把时间和精力全部用在了为了凡师太做安神枕上。

  好在有红莲丹朱给她帮忙,做起来倒也快。

  不过第三日上,便已经做好了。

  简兰宜想了想,又让红莲备了些最新鲜的瓜果菜蔬。

  再让唐海驾车,赶着送了红莲去清凉寺代她送回礼,——红莲沉稳可靠会说话,派她去简兰宜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与此同时,岑雪柔母子进府的日子也到了。

  可能因为要顾及简清霜的脸面和心情,王氏心里也不痛快。

  便没有任何的仪式,甚至连粉轿迎亲都没有。

  就更别提张灯结彩、摆酒请客之类了。

  整个崇安侯府都没有丝毫办喜事的迹象,只有王氏的后罩房贴了对联和“囍”字。

  但岑雪柔竟也没闹。

  听说她自己简单打扮一番后,便带着顾明嘉和钱婆子。

  再带上他们的行李,上了侯府派去接他们母子的马车。

  然后一路悄无声息的到了侯府,再经后角门进了侯府,径自进了王氏的后罩房。

  动静小得侯府大半的人都不知道。

  也不知顾怀琛是怎么跟她说的,才能让她这般委曲求全的低调配合。

  她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觉得,眼前的隐忍都是为了将来,只要将来是他们母子笑到最后,便再委屈再羞辱都算不得什么?

  亦或是,觉得没有粉轿、没有纳妾仪式,她便不算是顾怀琛的妾。

  往后便还是能挺直腰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