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茂扁着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听夫人的哭骂,就是至少也几万两。”

  “翠喜姐姐也说,夫人其实有体己的,只具体多少,就她自己和杨妈妈才知道。”

  “世子夫人还是快去瞧瞧吧,万一夫人真气坏了身体,可就损失更大了……”

  简兰宜忙道:“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去瞧瞧的。”

  “那二弟妹和两位妹妹知道了吗?打发人去告诉侯爷和二爷了吗?偏偏世子不在家,不然多个人,总能多份力量。”

  又问翠茂,“意思夫人一开始还打算瞒着,不让大家知道了?”

  “杨妈妈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困难和苦衷直接说啊。难道夫人还会不念几十年的主仆情分,坐视不理不成?”

  翠茂小声,“夫人一开始还以为追得回来,且也不想、不想让大家知道。所以严令了我们所有人,都不许声张。”

  “谁知道事情这般严重,损失这般大,纸也根本包不住火……”

  “所以已经打发人去告诉侯爷和二爷了,二少夫人和两位小姐这会儿应该也知道了。”

  简兰宜皱眉,“奴籍都消了,哪还追得回来?杨妈妈既然敢做,必然也已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夫人想得可真简单!”

  “也太、太……一边喊着日子难过,上下都是各种克扣;一边却藏着这么多体己,也舍不得拿一点出来给自己的儿女至亲用。”

  “弄得最后白白便宜了一个背主的逃奴,让人说什么好!”

  顿了一下,“走吧,先过去再说,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

  翠茂忙道,“奴婢给世子夫人带路……夫人她这次是真伤心,伤心得都快活不下去了。”

  “您待会儿说话可千万缓着点儿……”

  简兰宜一行很快到了朝晖堂。

  还在门外,已能听见王氏哭天抢地的声音,“……该死的**婢、老挨千刀的,我素日还要怎样抬举她、厚待她?”

  “她去外面看看,多少小门小户的太太奶奶且赶不上她体面。就是年轻的主子甚至侯爷,谁见了她不得礼待两分?”

  “结果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我不把你这**婢碎尸万段,不把你们母子一起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我也不活了……”

  简兰宜暗自嗤笑。

  她但凡对杨妈妈真有三分她所谓的‘厚待’,杨妈妈都不至于被她逼得铤而走险,釜底抽薪好吗?

  翠茂已经撩起门帘,在小心翼翼往里通报了,“世子夫人来了……”

  简兰宜遂举步进了屋里。

  就见王氏瘫在靠窗的榻上,脸色惨白,头发衣裳都一片凌乱。

  双眼也是直直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又狼狈又如癫似疯的状态。

  地上站着的简清霜和顾怀珍、顾怀琳也是脸色难看至极,还能看得出三人都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可能是还抱着侥幸的希望,觉得事情没准儿还有挽回、损失也能降低的可能?

  简兰宜吐了一口气,方问王氏,“母亲,听说整整几万两的损失,是真的吗?”

  “可您不是一直都说没银子、一直都为银子发愁么,怎么会……”

  “杨妈妈每天都在您眼皮底下,您事先又怎么会一点异样都没察觉的?”

  “这可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事,她至少也得提前十天半个月就开始计划、实施吧?”

  王氏直喘气,“我怎么会知道那**婢打着这样狗胆包天的主意?”

  “也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我都已经够难过够痛苦了,还要质问我,一个个的都质问我,都巴不得逼我**是吧?”

  简兰宜皱眉,“我岂敢质问母亲,只是就事论事,想着能不能多少得到一点线索罢了。”

  “现在的情况是指不定多得到一丁点线索,都多一分把人追到的可能。”

  “母亲难道不希望看到吗?”

  顾怀珍顾怀琳难得给她帮腔,“就是,大嫂说得对,现在就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这会儿人肯定还没跑远,只要有了线索,只要安了心追,肯定能追到的!”

  简兰宜却是摇头,“怕是昨儿人就已经出府了,车马也必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那一天一夜的时间,至少也跑到几百里开外去了,还连是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

  “就算安了心追,又谈何容易?”

  “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强……母亲且好好想一想,连日杨妈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吧。”

  王氏咬牙,“我要想得起来早说了,既然没说,就是没有嘛。”

  “该死的**婢、黑心烂肝的东西,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信任她,不该什么都不瞒她,还什么都让她掌着。”

  “不,我早该要么打杀她,要么发卖她了……谁家的奴婢能有她过得这般滋润的?就是对她太好了,才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的。”

  “她到底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一旁简清霜铁青着脸,见她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废话。

  分明半点自省、悔改、补救的意思都没有。

  再也忍不住冷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夫人若真善待了杨妈妈,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连我都听说了她儿子常年卧病,她手上一直不宽裕的事。您还把月钱给停发了,不是逼她去偷去抢是什么?”

  “也是,连对自己的儿女都克扣悭吝成性,连家里有了困难,都舍不得拿一文体己出来了,何况区区一个下人?”

  “当然更不可能管她的死活,更不可能舍得赏银子给她儿子治病了。还真是为捡芝麻丢了西瓜……不,连芝麻也一起丢了!”

  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婆婆、这样的母亲?

  之前为了哄她管家,说得那般可怜,府里的日子自她进门以来,也是从来没好过一天。

  害得她连首饰衣裳都当了半数以上,还连庄子宅子都给卖了。

  却原来,崇安侯府并不是穷,而是银子都被当家主母给昧下成了自己的体己,而是当家主母原来就是最大的硕鼠!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婆婆。

  这个坑怎么就会越来越深,压根儿看不到底的?!